古代缅甸寺院经济：认识缅甸寺庙经济历史及其经济性质功能

一、古代缅甸寺院经济的历史考察（1044-1823年）

本章所考察的古代缅甸指的是从1044年阿奴律陀统一缅甸，建立起缅甸第一个封建王朝蒲甘王朝开始，到1885年英国吞并緬甸为结束这一时间段内。在这将近800年的时间内，緬甸的上座部佛教从蒲甘时代被确立为国教开始，其寺院经济从无到有地发展起来。

同时，缅甸历史上经久不息的教派分裂，也使得王权得以借由裁决矛盾，树立宗教领域的权威。随着缅甸封建制度的逐渐完善，寺院经济的真正拥有者和管理者变成了缅甸的封建君王。寺院经济是缅甸社会的重要一部分，也是封建王权的重要支撑。

（一）、寺院经济的黄金时期一蒲甘王朝（1044-1287年）

蒲甘王朝是緬甸的第一个统一王朝，也是从蒲甘王朝开始，缅甸的寺院经济从无到有地发展起来。从阿奴律陀统一缅甸的历程开始，上座部佛教就从南方的直通王国传入蒲甘的缅人社会。在阿奴律陀的支持下，上座部佛教取代阿利教成为蒲甘王朝的国教。此后，历经几代国王的扶持，上座部佛教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寺院经济不断发展，僧伽集团开始腐化堕落并威胁到蒲甘王权。

1.上座部佛教被确立为国教的历史背景

阿奴律陀（1044-1077年）在公元1044年登上蒲甘王位，经过南征北战，于年最终统一了緬甸。“蒲甘时期的土地所有制是土地王有制，但是土地买卖的现象却很盛行。从这一点来看，蒲甘时代的土地王有制还没有完全确立，各地的领主、部落领袖和村社首领，都对土地有一定的支配权。”从僧伽集团与王室的对抗中，我们也能看出，这个时代的寺院经济享有相当大的独立性。

2.寺院经济在蒲甘王朝时期的恶性膨胀

蒲甘时期是缅甸寺院经济最为繁荣的时代，相比较后世两个统一王朝，蒲甘时期的寺院经济拥有更多的独立性，并且从无到有迅速地建立起巨大的经济优势，并衍生出一个包括僧伽、官吏、工匠等在内的利益集团，其实力严重威胁到了王权。缅甸寺院经济的恶性膨胀，间接导致了蒲甘王朝的灭亡。

蒲甘王朝后期，寺院经济的膨胀严重削弱了蒲甘王权的经济基础，中央政权一方面加强对还在它控制下的人口的剥削，从而加剧了国内的阶级矛盾，另一方面，由于力量的削弱，它陷入了深刻的危机，最后终于导致了自身的崩演。

3.那罗波蒂悉都的僧伽改革对寺院经济的控制

如上所述，缅甸寺院经济的膨胀是缅甸王权所面对的重大威胁。然而，由于上座部佛教在意识形态上起着维系整个帝国的作用，国王难以正面地将土地从寺院手中收回。为了阻止财富流向寺院。从阿隆悉都开始，大规模的捐赠被要求需经过国王的批准。然而限制捐赠显然不得民心，也不符合国王作为“佛教保护者”的形象。

在如此危局之中，蒲甘末代国王那罗褅河波蒂在1254年即位。他横征暴敛，兴建弥加罗塔，这无异于雪上加霜。百姓不堪重负，怨声载道，有民谣说“宝塔建成，国化灰尘”。

（二）、寺院经济的恢复期—东吁王朝（1531-1752年）

东吁王朝是缅甸的第二个统一的封建王朝，这一时期的上座部佛教在王权支持下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与发展。但是，随着东吁王朝的政治制度与社会组织逐渐完善，上座部佛教在整合王国上的功能逐渐减弱，上座部佛教逐渐被王权置于掌控之下。另一方面，这一时期的僧伽集团发生了比较严重的分裂，“披覆”与“偏袒”的对立，使得寺院更不复与王权斗争的实力。

1.东吁的起与寺院经济的恢复

东吁位于锡唐河流域，其名意为“山嘴”，原本是蒲甘治下的一个村庄。在蒲甘陷落后，东吁称为许多缅人逃难的去处。从年开始，东吁就成为了缅人的避难所，随着人口的增加，这里逐渐发展成了一个小王国。在分裂时期，东吁仿佛如一个“世外桃源”，远离战乱，庇护着来此的缅人。在名义上，东吁隶属于阿瓦王朝，但事实上，拥有着较大的独立性。

寺院经济的发展虽然得到东吁王室的大力支持，但是再也没能恢复到蒲甘时期的水平。

2.他隆王改革对寺院经济的影晌

1628年，阿那毕隆之子弥利提波試父篡位。手握重兵的他隆年以阿那毕隆弟弟的身份讨伐弥利提波，并登上王位。在吸取了前朝的历史教训基础上，他隆王实施了一系列的改革，其中包括：迁都阿瓦，以控制人口密集、农业发达的上缅甸。整顿吏治，清除腐败。强化阿赫木旦组织。调查及登记全国土地与人口。

改革分封制度，让封建领主居于都城，派遣官吏代其管理领地。设置行政部门管理宗教事务鼓励耕作鼓励生育。他隆王是纲甸历史上杰出的君王，其改革是缅甸历史上最重要的改革之一。由于这场改革，地方领主的势力被削弱，封建王权被极大地强化，东吁王朝治理下的缅甸出现了政治稳定，经济繁荣的盛世局面。

3.教派的分裂与东吁王朝的衰亡

东吁王朝时期，上座部佛教的一大问题，是教派的分裂与对立。然而僧伽们的争论焦点并不在于佛学理论的教义之争，而在于寺院戒律的解释上。在莽应龙时代，针对具体的披装裝的问题上，东吁的僧伽们就分列成了若干个派别。但是，莽应龙对此不以为然，选择了任其发展的立场。他认为“僧袍并不就是佛教，僧伽喜欢怎么披装裳，就怎么披装裝。”

另一方面，王室内部为了争夺王权，掀起腥风血雨。1739年，缅甸西部的曼尼坡王国看到东吁王国陷入内乱，趁机入侵。南方勃固的孟人不满于东吁派驻总督的压迫，也趁机反抗东吁王朝的统治。南方的孟人军队攻陷了阿瓦，宣告了东吁王朝的灭亡。

（三）、寺院经济的最后繁荣与衰敗一雍箱牙王朝（1752-1885年）

雍籍牙王朝是缅甸的最后一个统一王朝，王朝后期，随着英殖民者的入侵，缅甸逐渐沦为殖民地，并进入了近代社会。上座部佛教失去国教地位后，其经济实力受到严重打击。但是，在英殖民以前，上座部佛教依然得到雍籍牙王室的大力推崇。

1.雍籍牙王朝的建立与前期寺院经济的笨展

1752年，孟人攻占阿瓦后，缅甸再次陷入混乱。孟人将阿瓦以南的官员、士兵，工匠等全虏回了南方，这使得缅甸中部也难以再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然而，阿瓦西北部的广大地区却在这一浩劫中，保存下轮緬人反攻的实力。

缅甸与暹罗、大清的战争最终都以议和告终，这标志着雍籍牙王朝早期的扩张遭到失败。长期的战争耗费了雍籍牙的国力。孟驳王死后，经过了几次内乱，王位传到著名的孟云王手上。

2.孟云王对寺院经济的控制

1782年，孟云王即位，其在任期间，推行了重要的改革，其中许多都是对东吁王朝他隆王改革的延续和发展。在宗教方面，孟云王的宗教改革将王权对寺院经济及僧伽集团的控制推上了缅甸史上的顶峰。

所以，雍籍牙时代的寺院经济始终在王权控制之下，其发展完全是王权的意志所为。但也正是雍籍牙王室的“媚佛”之举，极大地耗费了国力，使得雍籍牙在遭遇英帝国主义的入侵前就已有经济隐患。

3.英国的殖民入侵与寺院经济的衰败

从1824年开始，英国帝国主义就开始了对缅甸的殖民侵略。为了巩固对印度的占领，和打开中国的大门，英国在和平诱使缅甸失败后，转向战争策略。1824年3月5日，第一次英缅战争爆发，雍籍牙王朝在英军的武力下被迫签署了丧权辱国的扬达波条约，被迫割让了阿拉干和丹那沙林。1852年，英印当局不宣而战，发动了第二次英缅战争，并单方面吞并了下缅甸。

可见，上座部佛教的命运始终与王权相结合在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寺院经济的发展更是极端依赖于王权及缅甸社会本身的强大，一旦王权没落，缅甸社会被外来文化占领，原有的传统便被打断，寺院经济自然地就走向衰败。

二、对缅甸寺院经济的认识

在整个缅甸封建时期，缅甸的寺院经济是缅甸封建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古代缅甸封建一奴隶制结构社会下的产物。缅甸的上座部佛教寺院是上座部佛教在缅甸生存与发展的物质载体，围绕其形成的寺院经济是上座部佛教生存与发展的物质基础，既支撑着也约束着上座部佛教在缅甸的发展。

同时，缅甸的寺院经济是缅甸社会经济的一部分，在缅甸社会经济中发挥着其特有的功能与作用，与缅甸社会的整体发展息息相关。

1.缅甸寺院经济的性质

古代缅甸寺院经济是古代缅甸封建经济的一部分，缅甸寺院经济的性质是由其所处的古代缅甸社会的性质所决定的。何平在其论文《古代缅甸社会的封建一一奴隶制结构》中指出，古代缅甸的奴隶制与封建制是同时存在、共同发展的。

“只是封建制的部分从一开始就占据了社会性质的主导地位，并决定着缅甸社会的性质，而奴隶制的成分则只是处于从属的地位。”而后世王朝则在此基础上，不断完善了王权对土地的控制，从而逐渐地将寺院经济掌握在手中。

2.缅甸寺院经济的功能

首先，罗莉明确了寺院经济的概念。“寺院经济即以寺院为主体，围绕其形成的物质财富运行机制。其执行者一般为寺属宗教人员，构成包括生产资料的经营与消费资源的分配。”从緬甸的情况来看，缅甸的寺院经济就是围绕缅甸的佛教寺院所形成的，由上座部僧伽们所占有的寺院、佛塔、土地、工匠、阿台、奴隶等生产和生活资料组成的物质财富运行机制。

最后，从缅甸寺院经济所经营的产业来看，缅甸寺院经济最重要的产业是农业，古代緬甸最重要的农作物是稻谷，所以也可以认为，寺院经济的主体产业是稻谷种植。

除此之外，手工业也是寺院经济中的重要产业，为缅甸寺院服务的烧炭、烧砖、石灰石等烧制相当发达。其中最重要的是建筑和雕刻，蒲甘王朝雇佣了学多建筑师和工匠专门从事寺院佛塔的建造，这些工匠所从事的手工业也是寺院经济的重要产业部门。

结语

从寺院经济自身的发展历程来看，分裂时期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缅甸的寺院经济在蒲甘时代达到顶峰，其在蒲甘腹心地区占有了左右的土地。

但是，随着蒲甘王朝的覆灭，寺院经济遭受了很大破坏，许多土地被非法的占有。北方阿瓦王朝后期的思洪发灭佛运动更是给了上缅甸地区的寺院经济毁灭性的打击。此后，寺院经济的规模便再也没有恢复到蒲甘的水平。

另外，东吁王朝捐献给寺院的土地只有万到万英亩之间，而蒲甘王朝则捐献了大约万到万英亩。可见，在吸取蒲甘王朝教训的基础上，后世的统一王朝不仅加强了对寺院经济的控制，在捐献的规模上也有所减少。

但同时，每一个统一王朝在崛起的过程中，又都特别重视对寺院的扶持与拉拢，将恢复上座部佛教传统与保护寺院经济，帮助其收回在战乱中失去的财富为己任。故而，在这一大的先盛后衰的脉络中，又伴随着王朝的更迭有着周期性的轮回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