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2012年，浙江老汉雨夜横死，凶手：他是村里最帮我的人

冬天一个雨夜后的早晨，天很冷。

平时助人为乐的吴老伯突然被人发现躺倒在马路上，脑袋下一滩血，一动也不动了。

他平时骑着送货的电动三轮车，也翻倒在一侧的排水沟里。

一个和善热心的老人，怎么会突然死掉？是意外吗？还是有谁要杀他？

01.一起交通事故

“叮铃铃~叮铃铃~”

2012年12月2日凌晨5：30，浙江上虞市东关派出所的值班室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民警接起电话，只听里面的人说：

“你们快来啊，这里死了一个人！”

值班民警心里一惊，赶忙问对方位置。随即出发赶往事发地：牛陵自然村北面200米的忿路口。

这晚是个大雨的冬夜，十会寒冷。

警方很快到达了现场。老人穿着雨披仰面躺在马路上，头部下方一滩血迹。

民警判定老人是后脑勺着地导致的颅脑损伤性死亡。

在老人前方10来米的地方，一辆电动三轮车侧翻在排水沟里，上面装满了新鲜茭白。路侧一棵小树被撞断，只留下一截木桩。

老人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蓝色货车。

民警初步怀疑是一起交通事故：雨夜没有路灯的乡村小道，天黑路滑，货车追尾前方菜农的电动三轮。

02.有蹊跷

但是尸检结果显示：老人的死另有蹊跷！

若是按先前的推测追尾，老人下巴脖子处的两道勒痕伤是怎么来的？三轮车和货车上也没有任何剐蹭痕迹。

这不符合追尾事故的特征啊！

警方接着对事发现除老伯外的另外三人展开了问询。他们就是后边那辆蓝色货车的司机和两名助手。

“当时天太黑看不清，我突然听到前方好像'嘭'地一声响，就赶紧踩了急刹！”货车司机告诉民警，“停车后我们下来查看，才见到前面地面上躺着一个人。”

那个报警电话也是他打的。

另2人的说法和司机差不多一致，看起来三人应该没有说谎。

不过司机后面又提到，他停车的时候车子像是撞到了个什么东西，被“绊”了一下的感觉。

这时，现场搜寻的民警在两旁的树上找到了一根断掉的绿色尼龙绳，上面还有血迹。警方连忙将这现场的唯一物证送回局里的实验室。

“村里的路怎么会有尼龙绳横在马路中间，死者的颈部又有勒痕，这是一起刑事案件！”警方判定，这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

03.致命“绊马索”

现场勘察的民警发现，绿色尼龙绳在两边树上打的结非常牢固，高度在1.5米处左右。

将绳子系于这样的高度，走路的行人速度慢、无碍；开车的有挡风玻璃不影响，自行车车座低正常身高的人经过不会勒到脖子。

这个高度，正好是卡住电动三轮车骑行人脖子的高度，而老汉的脖子正好有勒痕！

故意为之？警方由此推断了一种最为恶意的可能：他是冲着这老汉来的！

所以这是仇杀？

那为什么要用这种电影电视里才有的、显得有些“恶作剧”的方式：在敌人骑马前来的路上提前埋伏装好绳索，待来人飞马通过时绊倒马匹从而击杀敌方。

这种绳子被称作“绊马索”。没想到真有人模仿影视剧桥段在现实生活里这样杀人！

围观的群众认出了倒地的老伯正是附近牛陵村的村民吴宝根。

吴宝根和老伴徐阿婆是村里的头号茭白种植大户，两人配合种、卖茭白，已经有30多年了。

每天凌晨三四点，吴伯将地里采摘的新鲜茭白用电动三轮车运送到市场徐阿婆的摊位上。他们做得久待客也大方，买一斤送二两是常有的事，生意非常好。

只是12月2日这一天，徐阿婆怎么也没等来送茭白的吴老伯。

没货卖的她从市场出来沿回家的路找寻，却看到警察拉起的封锁带、告知她不要过来，里面死了一个卖茭白的农户。

徐阿婆心里一紧硬闯了进去，看到老伴倒在地上，她的双腿一软就晕了过去。

04.凶手是熟人

牛陵村是一个只有一百来户人家的小村落。

吴老伯老两口在这儿卖茭白多年，“以前家里条件不好，茭白只有1.5块2块，卖到现在14.5块钱一斤”，日子好过了，他却就这样走了，徐阿婆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到底是谁在吴老伯本该颐养天年的时候痛下杀手？

侦查员带着现场发现的尼龙绳挨家挨户走访摸排。

过程中，当地的农户告诉警方，这种绳他们村早就没人用了。

“我们一般用那种3股的尼龙绳，4股的多用废料制成，质量差经不起大棚风吹日晒，10年前村里人就不用这种了！”

绿色尼龙绳是吴伯遇害现场的唯一物证，既然牛陵村没有，警方决定扩大摸排范围至周边村镇。

侦查员排查尼龙绳相关线索的过程中，意外发现牛陵村村口的一栋房屋角落，有一个监控探头。

位置就在距离事发地200米左右。

看到希望的民警赶紧去监控室调取视频，但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12月2日前晚的视频画面，凌晨2：00之前正常，而那之后，画面却突然黑屏了，没有任何东西。

探头并没有坏，监控画面为什么会突然断掉了？

由于当晚大雨，警方考虑了雨水导致电线短路的可能性。

不过当民警找来电工查看后，发现可以排除这个可能、被人为拉闸的可能性很大。

同时，探头电闸的位置这么隐蔽，一般不熟的人，尤其还是在暗黑的雨夜晚上，是看不到、找不到这个地方的。

警方推断这个人应该是本村人，或是熟悉这里的人。

吴伯多年来每天早上4：00都会经过这个路口去市场送茭白，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他在这个点关电闸、绑尼龙绳害吴伯，他是故意的！

可吴伯这个人，平时人缘很不错，没什么仇人。他是村里的头号茭白种植大户，乐善好施为人大方，卖茭白买一斤送二两，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谁会想要去害他呢？

05.跟死者“不对付”的阿彪

摸排工作过程中，警方还真找出来了两个嫌疑人。

第一个是阿彪。

原来，吴伯老两口除了有儿子，之前还有个女儿。女儿因病去世之后，吴伯在村里又认了一个干女儿崔丽。

这阿彪就是崔丽的前夫。

崔丽待老两口很好，2012年过年的时候还带他们去拍了合影。当时徐阿婆对自己的形象不满意，他们打算2013年过年时再去拍。

崔丽离婚后准备再嫁，已经在筹备婚礼了，日子就定在2013年的元旦节。吴伯老两口准备在干女儿婚后，女婿上门他们住在一起。

平时在外地打工的阿彪知道前妻准备再嫁的事情之后，回来找她闹了好几次，一直阻碍婚礼的进行，也因此对吴伯心存不满。

而且，事发那天的晚上，有村民在现场附近看到过一辆比亚迪轿车，阿彪正好也有一辆。

因此，阿彪成为警方的第一个怀疑对象。

不过，民警经调查得知，案发那天的前后一段时间，阿彪根本‬不在‬。

他‬去了‬广东谈生意，本人和车子都在广东，他没有作案时间。

06.邻居孟老太前晚刚走

另一个“矛盾”点，来自邻居孟老太。

在对牛陵村进行的挨家挨户排查当中，侦查员注意到一件事：吴伯的儿子与孟老太存在矛盾。

起因是案发前几日，吴伯儿子教训孩子时，住其屋后的孟老太过来干涉，说“你教育孩子不能这样！”

遂起了争执。

孟老太80多了。不巧的是，争执之中孟老太摔了一跤，回家没几天就过世了。

这一天，正是吴伯雨夜出事的前一天。

前来奔丧的孟老太的两个侄子，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心生记恨？

“你不让我老人长辈好过，我也不放过你家老人？！”

警方这样推测，除了上述因素，是有其他缘由的。

吴伯出事那一晚，大雨滂沱，前往姑姑孟老太家奔丧的两个侄子，半夜3点冒雨离开了牛陵村。

这个时间点，正是卖茭白的吴伯每天的装车、运货时间。出事那个路口是他的必经之路。

会是他俩回家路过时系下了那根致命的“绊马索”吗？

侦查员在邻村找到孟老太这两个侄子问话的时候，他们十分坦荡、没有丝毫躲闪、隐瞒。

“我们是在1日晚后半夜回家的，经过了那里，但是雨大天黑，也没看见那里有人”。

讯问没有异常，绊倒吴伯的那根绳子上另一个人的生物检材不是他俩中的任何一个人，孟老太侄子的嫌疑也被排除了。

07.人缘不好的吴阿帽

徐阿婆因为老伴的骤然离世伤心不已。

据她的观察，事发之后同村邻居吴阿帽“不太对劲”，“八成可能是他干的”。

作为村里的老邻居，两家也在同一市场里卖茭白，徐阿婆认为，以他们的交情，他不仅没有过来说过一句安慰的话，“经过灵堂的时候他的手还在抖！”

走访中民警了解到，吴阿帽是村里的茭白第二种植大户。生意很好，但一直不如吴伯家的好。他为人有点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之前和村支书家有点矛盾，他晚上偷偷把人家的电闸拉了。又一次和一个村民闹意见，把人家养的鱼也放走了。”

更让民警起疑的一点，是吴伯案发的前几天，吴阿帽突然一改往日，换了一条早上去市场卖茭白的路。

本来他和吴伯一样是每天都要经过那个三岔路口的，只是出门时间有早晚。

“我腰椎病犯了，疼得紧，先前那条路因为修路变得很颠簸，走一趟腰更痛了！”面对警方关于他临时改道去市场的疑问，吴阿帽这样说。

小路确实是在修缮，吴阿帽的说法，没有什么破绽。在没有其他证据之前，警方既不能排除他的嫌疑，也不能证明就是他。

08.另有其人

这时候，实验室传来了消息，绿色尼龙绳上的生物检材，既不是阿彪的，也不是孟阿婆的侄子们，更加不是吴阿帽。

这让民警一时感到了为难。经过整理他们怀疑：难道先前的思路错了？“绊马索”可能原本并不是针对吴伯？！

重新梳理卷宗的东关警方认为，尼龙绳所系的位置正是电动三轮车骑车人坐在座位上的高度，这个是事实摆在人的面前，嫌疑人要针对的应该就是这些早起卖茭白的农户。

而牛陵村一共有10户种植茭白的村民。现在因为冬季，其他农户家的茭白早已下市，只有吴伯和吴阿帽家还有茭白在卖了。

吴阿帽每天大约3点钟出门，吴伯4点，他比吴伯早！会不会布置“绊马索”的人，原本是要针对他吴阿帽？！

“极有这个可能，不论是从经济竞争上的、人际关系方面的，吴阿帽的可能性更大，”警方分析认为。

那到底是谁会想对吴阿帽下手？他在村里的“仇人”可不少！

“他可能对对方有怨气，但不太敢正面起冲突，于是在黑夜里使手段。人际交往方面应该是一个经常处于比较弱势的人，自卑，”东关警方对嫌疑人的特征进行了初步画像。

09.没想到是他！

这样一描绘，一个比较符合这些特征的人出现在了警方的视线里。

他就是村民梁光海！

梁光海家庭经济情况一直不太好，因为穷平时比较自卑。2011年夏天，他儿子考起了大学，他决定在屋后再修两间小房子。

但是这样一来，他家屋后的那条村道就变窄了，这条路旁是水沟。每天开三轮回家需要从他家经过的吴阿帽为此很是恼火，有一次差点撞到墙把人给带到沟里去。

吴阿帽跟梁光海吵闹交涉过之后没有解决，便一通操作把梁光海给举报了。

他不仅举报梁家违章建筑，还吃着低保却有钱盖房子。镇政府接举报后下到牛陵村，拆掉了梁光海的违章建筑。

侦查员在此前的调查里已查明，梁光海在吴伯出事的那晚在朋友家吃饭，半夜才回来。而这次当面再问梁光海本人，他却说“那天雨大，他一直待在自己家，”他在撒谎！

经过警方的努力，梁光海承认了自己设置“绊马索”致吴伯横死的事实。

“我很后悔，我真的没想到害的是他，他是村里平时最照顾我家的人！”

铁窗前的梁光海愧疚得抬不起头，他说原本是想用那根尼龙绳教训一下吴阿帽。

“那天晚上在朋友家喝酒，席间聊起了和吴阿帽的过节，我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回家的路上就去树上拴了绳子！”

10.结语

最终，梁光海被检方以较为严重的“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判处了14年的有期徒刑。

“他的这个行为，从主观上他可能想针对的是一个人，但客观产生的结果，其实是对公众的无差别伤害威胁。”相关人士说。

为此，梁光海原本光明的人生要在牢房里度过漫长的14年，余生接受自己良心的无尽谴责，同时自己和子女以后的生活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

最无辜的是吴伯，一个那么和善、勤劳的老人就这样永远的走了。失去老伴的徐阿婆也备受打击，家里的茭白地也就那样空了下来。

多么可恨的“报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