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与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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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淮河雨

短评

自近代以来，台湾和大陆的亲密联系只有1945年 - 1949年，其他时间基本都在对立。

01

1895年4月17日，日本明治天皇的重臣伊藤博文、陆奥宗光等人激动地看着李鸿章写下自己的名字，这就是著名的《马关条约》。

清帝国在甲午战争中惨败于明治维新后的日本，讽刺的是，甲午战争的主要作战场地一直在北方，南方的台湾却遭受了无妄之灾。

清军和日军在朝鲜、辽宁、山东、黄海等陆海地域展开了激战，清帝国在付出了约40000人的伤亡之后，仅仅只给日本人造成了10000余人的损失。

随着北洋舰队的覆灭，清帝国耻辱求和。

尽管主要战地在北方，但日本早已圈好了自己的“跑马地” - 台湾。

李鸿章是不打算割让台湾的，在伊藤博文提出割占台湾的要求后，李鸿章计划邀请英国出面调解，好打消日本的想法。

伊藤博文则轻蔑地说“岂止台湾而已！不论贵国版图内之何地，我倘欲割取之，何国能出面拒绝？”

就在李鸿章苦恼时，日本人小山丰太郎在1895年3月24日刺伤了李鸿章，这位晚清第一重臣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近现代国家跟古代国家的主要的区别之一是，任何国家都有责任保护另一国来访的政要，哪怕是敌对国家，这是基本的外交礼仪。

日本慌了，担心自己没能履行好外交责任，会引发欧美列强的干涉。

明治天皇派遣了自己的御医来医治李鸿章，伊藤博文等人也亲自前来道歉。

为了平息国际舆论，日本主动提出在辽东、山东等地停战三周，但停战区域不包括台湾。

其实在李鸿章遇刺前一天，日本已经开始进攻澎湖列岛；在明治天皇的坚持下，停战范围排除了台湾。

《马关条约》签订后，在法理上，台湾已经属于日本。

就这样，一场发生在北方的战争，副作用却体现在了南方的台湾身上。

从那一天开始，台湾与大陆的关系就变得异常微妙。

割让台湾的消息引发了台湾民众的震骇，台湾士绅上书朝廷，强调“台湾士民，义不臣倭。”

但在历史大潮面前，已不是个体或者组织能逆转。

1895年5月20日，清廷命令台湾巡抚唐景崧等大小文武官员立即内渡。

眼看朝廷指望不上，台湾士绅横下一条心，决定独立，这应该算是台湾第一次谋求独立。

5月25日，台湾各地士绅公议自立为“台湾民主国”，台湾巡抚唐景崧被台湾人民推举为台湾民主国的首任也是最后一任总统。

唐景崧和台湾士绅并非真的想自立，他们的算盘是，希望以自立来吸引欧洲列强的干涉，事实上对台湾也蠢蠢欲动的法国确实有出兵保护台湾的想法。

法国于1895年5月19日派出了一艘军舰到台湾和唐景崧洽谈保台事宜，法国人明确告知唐景崧，日本态度强硬，法国的援军恐怕力有不逮。

就在唐景崧带着台湾士绅想办法时，其他的清朝官吏从5月25日开始陆续内渡。

5月26日开始，清帝国在台湾的3万驻军也逐步撤往福建。

5月29日，日军1.2万人在台北登陆，此时清军尚未撤完，于是双方打了起来。

6月4日，唐景崧见大势已去，前往外国银行避难；于6月8日离开台湾，台湾民主国也随之土崩瓦解。

清军在台湾有组织的抵抗于6月9日结束，日军在淡水发现了3000名清军；没有怎么激战，清军全部被俘虏，随后被遣返大陆。

之后的台湾抵抗运动主要是本土义军和一些不愿意离开台湾的清军官兵，其中包括爱国将领刘永福的黑旗军。

但爱国义军远不是已经近代化的日本陆军和海军的对手，到1895年11月，日军已经基本占领整个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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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民主国国旗 - 蓝地黄虎旗。

台湾民主国只是台湾爱国志士们的无奈之举，台湾民主国的年号是“永清”，意为永戴圣清之意。唐景崧在筹建台湾民主国时曾电告清廷，“台民自立，万不得已，但有转机，仍归中国。”

02

大家应该听过一个新闻，在二战时期，日本在台湾征兵，多达32万人踊跃参加，参军热情之高出乎了日本当局的意料。

这悲剧性一幕的背后是“日化时代”的洗脑教育。

资料显示，在20世纪30年代，台湾儿童的入学率已经达到了60%，意味着60%的台湾人从小就接受了日本教育。

接受教育的台湾人被要求学习日本的历史，教学用日语，国歌是日本国歌《君之代》。

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导演叶君是台湾台南人，据叶君回忆，日化（也叫皇民化）运动之下，新一代台湾年轻人几乎都完全相信自己是日本人。

他们对中国历史基本不了解，日本在台湾征兵之所以这么顺利，和这种去中国化教育非常有关。

说到日本在台湾征兵，台独鼻祖李登辉也曾经有过“血书志愿”参加日军的黑历史。

在1944年2月25日，《台湾日日新报》报道了岩里政男（李登辉的日本名字）写血书参加日军的事迹。

李登辉的哥哥则在1943年就参加了日本海军，说到这里不得不好奇蒋经国当时到底是怎么了？

理论上执掌台湾的他应该对李登辉过去的历史非常清楚才对，居然还选择让他接棒，可以说是留下了巨大的历史祸害。

1945年，日本战败之后，国民政府收复了台湾。

当时的台湾存在两个群体，40岁以上的保留中国记忆的人群，以及20岁左右，完全是在日化时代教育而来的年轻人。

国民政府竭力恢复台湾的中国化，但半个世纪的日本统治还是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说起台湾的二二八事件，很多人都只是简单认为这是台湾民众反独裁，争取民主的运动。

真实的原因更为复杂，国民政府非常的腐败。

当时的台湾人怎么说国民政府？“走了狗，来了猪”。

狗的意思是凶狠，但敏捷和机灵；猪的意思是臃肿，懒惰，什么都吃。

日本对台湾的统治确实严酷，台湾人也被视为二等公民；但日本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政府工作效率高，贪腐相对较轻。

但国民政府的官员则不然，贪腐成性，不信任台湾人，激化了台湾人和外省人的矛盾。

国民政府无力解决收复台湾之后，物价飞涨，粮食短缺的问题，却腐败有道。

1947年2月份，国民政府打击烟草走私行动成为二二八事件的导火索，2月28日，台湾发起了打死阿山仔（外省人）运动。

随后的几天里，台湾人逮到国民政府的大小官员就殴打，最开始目标只是官吏。

很快事态失控，只要是穿中山装，旗袍的人都会被殴打，被打死的外省人不计其数。

1947年3月5日，日据时代的台湾军警参加了暴动，他们使用日本留下的武器攻击国民政府在台湾的驻军。

3月6日，国军出动攻击暴动分子，截止到3月13日，台湾全境的动乱基本被平息。

事后统计，二二八事件造成了近1万人的死亡。

事变平息之后，国民政府采取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

原因既有国民政府正在打内战，无暇他顾，也有国民政府发现台湾人对大陆的疏离感非常强。

为了避免进一步刺激台湾民众，只能不了了之。

延伸一点，虽然二二八事件本身并不是台独运动，但台独势力早就渗透其中。

1947年1月，台湾的形势已经非常紧张。

在高雄举行的三民主义青年团团部成立典礼上，有台湾省议员向参会青年高呼要为台湾独立而奋斗。

1947年1月15日，美国驻台北的领事馆收到了一份请愿书，要求由联合国托管台湾。

与此同时，英国驻台北的领事馆也向本国呈交了一份调查报告。

英国人认为，台湾人热情欢迎了国民党，但国民党官员的腐败和无能让台湾民众非常失望。

英国驻台湾的首任领事汀格尔建议在签订对日和约之前，应该让台湾举行全民公投。

由台湾人决定是独立还是留在中国，而在此之前台湾可以由联合国托管。

1947年3月2日，二二八事件进入高峰期；台湾大学、师范学校等台湾高校的数百名学生公然走上街头，高举台湾独立的标语。

也就是说，二二八事件是民主运动，但台独势力已经借着二二八事件开始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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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事件中的台北火车站。

03

在某种程度上要感谢蒋介石退守台湾，因为他的这一举动极大地拉近了两岸关系。

但凡事都有好有坏，他的退守台湾，也造成了今天的台湾困局。

1949年4月25日，蒋介石和蒋经国父子在溪口老家祭祖，祭祖完成后登上了飞凤山眺望故乡。

故土难离，别时容易见时难。

当天下午3点，蒋介石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祖屋，上了汽车抵达象山口岸，乘坐太康号军舰到了上海。

5月7日，蒋介石乘坐江静号轮船前往定海。

5月16日，蒋经国也抵达了定海。

5月17日，蒋介石父子飞往澎湖。

在澎湖徘徊了几日之后，5月26日，蒋介石飞抵高雄。

其实蒋介石在这个时期并不是一直在台湾，他在1949年11月14日到了重庆，11月29日又去了成都。

12月10日，蒋介石飞往台湾，此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大陆。

蒋介石并不是一个人去的台湾，他带去了63万国军官兵；除了军人，还有91万平民随他一起前往台湾。

蒋介石带去了一百多万大陆人，在此之前，生活在台湾的大陆人不到2万人。

可以说，这些大陆军民带去了对祖国大陆的思念，蒋介石代表的国民党政权和大陆敌对，但这些军民们演绎了血浓于水。

刚才我提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蒋经国选择李登辉？

我现在给出自己的答案，因为蒋经国在内心深处不信任外省人，尽管他自己就是从大陆去的台湾。

蒋介石在退守台湾前就命令毛人凤将保密局在台湾全面部署开来，到1949年1月时，保密局注册人员10238人，抵达台湾的就已经超过3000人。

退守台湾的国民党风声鹤唳，看谁都像是共产党的间谍，于是开始了大规模的肃清运动。

陆续发生了张敏之案，李鸿案，吕士朋案，孙立人将军案等等。

1950年-1954年，被保密局和保安司令部逮捕的有“共谍”嫌疑的人数近8000人之多。

到1958年时，被逮捕的人数已经来到了5万人，其中1万多人被定罪，4000多人被处决。

后随着台湾民主化运动的推进，保密局公开了一些资料。

被抓的5万人中，真正和共产党有联系的才2000多人，其他绝大部分都是冤案。

在白色恐怖最严重的时候，出现了一些荒唐的案件，例如吕士朋案。

吕士朋是江苏人，1948年赴台，曾任东海大学文学院院长。

1955年，吕士朋第二次被捕，原因是他阅读了吴晗撰写的《明代锦衣卫与东西厂》。

吴晗当时是北京副市长，1957年加入共产党；这样一来事情就大了，有通敌之嫌。

当时台湾发生的类似荒唐事没有那么多，但荒唐起来和同时代的其他地区发生的荒唐事相比倒也不遑多让。

在上个世纪70年代，共有511位重要政治犯入狱；其中外省人293人，占比超过57%。

要知道当时台湾的外省人占比不过13%，以人口比例来看，蒋介石明显是不信任自己带来的大陆人。

由于外省人占比较低，蒋介石为了维持统治，采取了二元分权体制和国民党台湾化两条政策。

前者的典型特征是国民党中央政权由外省人控制，但台湾各县市政权则由台籍精英控制。

而后者其实是为了弥补前者，因为二元化分权体制看似是外省人和本土人分享了权力。

但真正左右台湾政坛的高层权力都被外省人把持着，时间一久自然引发了台湾籍精英的不满。

为了解决内部的不满声音，国民党一方面以增补国大代表，立法委员，监察委员的方式扩宽台籍精英上升的渠道，另一方面加速了国民党的台湾化。

其实早在1946年，国民党就开始了本土化。

1946年11月，台湾招募了2711名警察，台湾人占比超过95%。

同年，台湾举行了地方选举；7078名基层民意代表，523名县市参议员，30名省议员，全部都是台湾人。

此后国民党的台湾化愈演愈烈，台籍精英开始进入国民党的中央权力高层。

国民党决策机构 - 中央常务委员会（简称中常委）最开始是没有台湾人的。

从1957年开始，逐渐有台湾人进入中常委。

1971年之前是2个人，1976年时是5个人，1979年是9个人。

到1984年时，31名中常委成员中有12名台湾人，1986年为14人；

1988年1月13日，蒋经国去世，李登辉接任。

那就是在那一年，31名委员中台湾人达到了16人，这是台湾籍精英首次在国民党最高权力层占据人数上的优势。

可以说，到这时，国民党基本完成了台湾化；但客观来说，这一时期国民党台湾化的结果并不成功。

大陆过去的人，哪怕是和中共政见不合的人，如胡适、雷震，乃至蒋介石父子，都是认同一个中国的。

但台籍精英就不同了，随着台籍精英在国民党中的势力扩大，一些有台独思想的台湾人逐渐崭露头角。

他们并不满意只是在国民党内掌握权力，他们需要的更多。

1979年12月的高雄事件（也叫美丽岛事件）是一个分水岭，高雄事件是一次由台湾党外势力直接领导的，与国民党当局展开的一场有组织、有准备的政治较量。

掌握军警的国民党镇压了高雄事件，但台独势力已借助高雄事件展现了强大的影响力。

在高雄事件中有152名党外人士以“涉嫌叛乱罪”被抓，一群律师主动为他们辩护，其中就有台独二世祖陈水扁，台独大佬苏贞昌等人。

1985年，台湾举行了地方公职选举，一些在高雄事件中被捕后释放，以及参与辩护的律师均高票当选。

这些人喊出了台独口号，“台湾前途应由台湾全体住民共同决定。”

高雄事件最大的副作用是催生了民进党，国民党军警的镇压，加深了台湾人和国民党的疏离感，尽管国民党全力推动本土化。

1986年，民进党建立。

在建立民进党的过程中，参与者几乎全部都是台湾籍人士。

唯一的外省人是费希平，他不满国民党的独裁统治，因此联合创建了民进党。

可费希平只是不满国民党，并不是一位台独分子。

1987年4月，民进党通过了“台湾是一主权独立的国家，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一部分”的决议，意识到民进党的台独属性后，费希平怆然退党。

费希平的离开凸显了外省人和台湾本土人在一个中国问题上的尖锐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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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进党前身 - 美丽岛政团，美丽岛政团是1979年高雄事件的主力。

04

总结一下，蒋经国选择李登辉是因为国民党台湾化所致，台籍精英在国民党内部很强大。

在国民党之外的势力也很强大，蒋经国希望由一位台湾人接棒国民党，好能同时平衡内外。

事实上，蒋经国赌对了一半。

由于李登辉的台湾本土人背景，他几乎获得了所有台湾人的支持；而李登辉也是蒋经国指定的接班人，于是外省人也选择支持他。

外省人和台湾人的矛盾似乎在李登辉身上化解了，但很可惜，蒋经国失策了。

李登辉迅速清空了国民党内部的外省人，等李登辉下台时，国民党完成了真正的台湾化，一个纯粹的台湾政党。

而民进党也在慢慢坐大并很快在选举中挑落了国民党，没有了强力压制，台湾岛内的台独势力由此猖獗起来。

从1895年，清帝国割让台湾，到台湾被日本统治，再到国民党控制台湾。

这一百多年来，真正融合的时间只有1945年 - 1949年，时间太短了。

在之前，台湾被日本统治了50年；半个世纪，足以影响两代人的观念。

拔除日据时代的观念没有个几十年是做不到的，国民党确实花了几十年的时间，但却同时和大陆搞对立。

对立加深了两岸的敌意，而国民党在台湾发展数十年，得不到来自大陆血液的补充，只能主动或者被动地台湾化。

蒋经国晚年时的想法是找到一位能同时满足本土和外省的人士，只可惜，千选万选，选了个隐藏最深的台独分子。

蒋经国是一位伟大的人，他一手开创了台湾的民主先河与经济的起飞，他一生坚持一个中国。

但蒋经国也给中华民族留下了巨大的难题，在识人这个问题上，他犯了和父亲蒋介石一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