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男士内裤掉到我家阳台……我竟很期待和内裤的主人见面！

引言

程珛耀住我楼上，他的内裤被风吹落，掉进了我家阳台。
正当我准备用晾衣杆把内裤还回去时，他回来了。
然后，我被他当成了偷内裤的女变态，差点被扭送进派出所。
殇了，为什么每次遇见他，我都是如此社死。

1

廉乔回来南城的第一天，就碰到了老熟人程珛耀，然后差点被他当成女变态送进了派出所。

那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且温柔。廉乔下飞机之后，并没有回老宅子，而是直接打车去了嘉苑花园的房子。

回国之前她已经请人打扫过一遍，如今只需要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在收拾的过程中出现岔子。更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在出现岔子的时候与程珛耀尴尬重逢。

而这岔子，源于挂在她家阳台护栏上面的一条男士内裤。

廉乔发现它的时候略微感到有些尴尬，她猜想大概是这几日风比较大，而它又没有挂稳，所以才从楼上阳台掉到她家里来的。

廉乔本想假装看不见，放任不管冷处理，但转念一想，如果到时它的主人过来敲门问她拿内裤，那岂不是更加尴尬？又或者他不好意思来拿，然后它就一直在她家阳台迎风飘扬却飘不下去，这好像也不是很好。

思量再三，最后她把目光放在了旁边的晾衣杆上面。

于是程珛耀回家的时候，就撞见了非常戏剧性的一幕。

只见三楼阳台出现了一道姑娘的倩影，而那姑娘的身手十分敏捷，彼时正借着晾衣杆在偷他的衣物。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略一皱眉，不禁想到：这年头，变态出行都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捉贼要拿赃，于是程珛耀掏出了手机，并把摄像头对准了阳台上那位“女变态”。

接着，他喊了一声：“诶！需要帮忙么？”

廉乔下意识往声源望去，那张明艳张扬的俏脸就那样猝不及防入了镜，“咔嚓”一声，定格在程珛耀的手机里面。

而看清楚这位“女变态”的庐山真面目之后，程珛耀明显愣了一瞬。

廉乔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他，明明她什么坏事也没干，却做贼心虚一般扔了晾衣杆飞快躲进屋子里，并且火速关了阳台门。

真是活见鬼了！

然而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程珛耀已经上楼来敲她的门了。

廉乔装聋作哑没去开门，但门外的人显然比她更有耐心，一下一下，像是敲在她扑通扑通跳的心上。

横竖都是躲不过，她最后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开了门。

四目相对，气氛一下子尴尬到了极点。

正当廉乔打算说点什么来解释一下刚才的误会时，程珛耀却轻笑一声，幽悠开了口：“没想到，你现在居然这么喜欢我。”

廉乔：“？”

像是没看到她的诧异脸一般，那人的优越感继续发酵：“甚至喜欢到……”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即微微低头补充道，“要来收藏我的贴身衣物。”

虽然以前就见识过程珛耀的厚颜无耻，但眼下听了他这话，廉乔还是很没出息的脸上一热：“你不要含血喷人。”

“嗯，所以我说的是实话。”

“事情其实是这样子的……”廉乔把来龙去脉详细解释了一遍，“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不是变态！”

但后者显然没把她的解释放在心上，唇角微微提了提，仍在自话自说：“你要真这么喜欢它的话，那我就大发慈悲送给你吧，不用还了。”

面对眼前骚话连篇的某人，廉乔嘴角抽搐，彻底放弃了挣扎：“呵呵，您高兴就好。”

2

廉乔严重怀疑，这世界上是不是有一种叫做“被爱妄想症”的病？

因为她没有想到，仅仅几年不见，程珛耀的自恋已经进化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廉乔第一次遇见程珛耀是在高三开学后的一个星期，彼时，她是班里新来的转学生。

因为成绩不甚理想的缘故，最后她被老班特意安排坐到了程珛耀和余则昊的前桌，美其名曰近水楼台。

“这两个是我们学校的高考状元种子选手，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多多请教他们。”

“谢谢老师。”

转学生的到来，在沉闷的高三教室里引起了一波小小的躁动。

因为转学生人如其名，长得太漂亮。

趴在后排睡觉的程珛耀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抬头便撞进了廉乔的眼帘。

少年的眼睛很漂亮，跟揉碎了一把星子在里面似的，乌黑晶亮，眼角有些细长，是典型的桃花眼。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廉乔看，下巴微微抬起，带着几分桀骜不屈，脖子上还戴了一个平安扣，盈盈泛着光。

廉乔礼貌地朝他点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见状，程珛耀也礼尚往来地点了一下头，随即开口道：“你这是被我帅到了？”

说罢，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又指了指她的鼻子，表情略微有些欠揍。

廉乔被他的语出惊人吓了一跳，却又不由自主地跟他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猝不及防地摸到了一手鼻血。

她反应到自己这是流鼻血了，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他刚才那句话的含义，顿觉脸上一热，尴尬无比。

“我只是上火了。”这是百分百真实的一句解释，但在当事人灼灼的目光以及周围同学窃窃的低笑声里，它却显得苍白无力且没有半分可信度。

程珛耀递了一包纸巾过去，眉眼弯了弯，特别好心地叮嘱：“哦，那你以后记得克制一点，不要一看到我就上火。”

廉乔：“……”

自此，廉乔在南城中学出了名。人人都知道高三12班有个新来的漂亮转学生，第一眼看到尧哥儿就被他帅到流鼻血。

3

从旧事中回过神，然后再次联想到今日重逢时程珛耀的种种表现，廉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遂翻出手机打开与程珛耀的对话框，噼里啪啦打下一行字点击发送：

“你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我有个朋友认识一位很有经验的老医师，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

程珛耀：“诈尸了？”

看着他发过来的这三个字，廉乔有些心虚。因为出国之前她曾与程珛耀闹过一次矛盾，

后来一气之下她就把他的通讯方式关进了小黑屋。

等到气消之后，他的号码才得以刑满释放。但两人却异常默契地没有再跟对方说过话。

斟酌良久，她决定忽视他的回答，继续道：“你看看你需不需要？我帮你约个看诊时间。”

程珛耀皱了皱眉，看着对话框里她顾左右而言他的做派，漫不经心地回道：“现在流行这种方式搭讪？”

廉乔被他的自我陶醉打败：“我以后要是再跟你说话，就算我输。”

然而事实却证明，flag不能立得太满，否则的话很容易打脸。

就在信誓旦旦说要跟他绝交的第二天晚上，廉乔穿着粉色吊带裙睡衣，用毛巾裹着湿漉漉的头发，纠结再三之后十分没骨气地敲响了程珛耀家的大门。

看到门外的女人，程珛耀僵了一瞬，最后幽悠地来了一句：“你这是在勾引我？”

闻言，廉乔把头上裹着头发的毛巾扯下来盖在胸前，然后假装淡定地说明来意：“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我家大门被风给关上了，我出来倒垃圾没带手机和钥匙，现在我得联系物业帮我找一下开锁师傅。”

在她解释的过程中，程珛耀的脸色由始至终都不大好看，但最后他还是大发慈悲地让她进了屋。

“你家还挺漂亮的。”空气静谧得有些诡异，廉乔搜肠刮肚地想找点话题来活跃一下气氛。

程珛耀却像看傻子一般看了她两眼，随即便转身进了卧室。廉乔挂在脸上的假笑霎时熄灭，心想他这是越发的喜怒无常了。

然而就在她走神的时候，程珛耀不知道何时又折了回来，手里还多了一件外套。

“现在能把手机……”廉乔斟酌开口，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兜头扔了件外套过来，盖住了她的整个脑袋。

“你又发什么神经？”廉乔气急败坏地扯下外套，杏目圆睁地瞪着他。

程珛耀被她的反应气笑，他施施然地走到距离她位置最远的沙发一角坐下：“虽然你想勾引我，但我不吃你这一套，明白？”

廉乔立即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蓦地红了脸。

“吹风机在卫生间。”瞧着她冷静下来的顺毛模样，程珛耀冷不防又提醒了一句，接着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拨起了物业管理处的电话。

4

了解具体情况之后，物业那边回应说开锁师傅最快也要半个小时之后才能赶过来，这也就代表，廉乔至少要和程珛耀一起独处半个小时。

但程珛耀似乎没有要跟廉乔聊天的意思，打完电话之后他就一直在刷手机，连眼神也懒得给她一个。

以廉乔对程珛耀性格的了解，她本来也不指望他这会儿能有什么好脸色，但想到人家好歹是帮了她的大忙，所以她还是非常礼貌地道了一声：“今天的事，谢谢您！”

程珛耀抬眸对上她的视线，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大写的问号：“你也有病？”

廉乔撇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不也阴阳怪气？”

打开了话匣子，气氛总算没有那么尴尬了。想到两人闹了那么久的矛盾，廉乔觉得得不偿失，于是率先拉下面子跟程珛耀示好：“要不，咱们握手言和？”

程珛耀直勾勾地看着她，忽地笑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与我重修旧好？”

处于下风的廉乔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又听到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可惜，我不是很想和你和好呢！毕竟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了与我绝交的，我总不能让你食言。”

廉乔小声吐槽：“你还记着以前的事？这都多久了，能不能别那么记仇？”

闻言，程珛耀猛地站了起来，廉乔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动手揍她，不由自主地往沙发后面缩了缩。

瞥见她的反应，程珛耀臭着脸往厨房走去，不多时拎回来一袋奶枣，一字一顿道：“堵住嘴。”

廉乔望望面前的奶枣，又望望他，“啊”了一声，不知道他这是哪根筋抽风了？

“我天蝎座。”他冷不防又冒出来一句，算是回答了她刚才的疑问。

顾名思义就是天蝎记仇，你别惹我。

为了保命要紧，廉乔没再招惹他，而是识相地按照他的方法堵了嘴。

棉花糖溶液取代炒糖，增添了柔软的奶味。奶皮又香又糯，枣肉甘甜绵软，巴旦木酥酥脆脆。一口下去，三重口感仿佛盛宴，唇齿馥郁，舌尖清甜，拉出甜蜜的丝。

记得以前高三的时候，程珛耀就喜欢吃各种各样的奶制品，那时他还没有这么嘴欠，还经常友好地与她和余则昊分享美食。

没想到过了几年，奶枣还是那个奶枣，人却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

她默默地啃了一个又一个，等到开锁师傅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把整袋奶枣吃了个底朝天。

解决完门锁的事情，廉乔真诚地跟程珛耀道了谢，没再跟他斗气。

程珛耀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半天没吭声。直到廉乔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他才终于扯下唇角，牛头不搭马嘴地说了一句：“灏子谈恋爱了。”

廉乔：“嗯？”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别再打他的主意。”

5

程珛耀没有说错，廉乔的确是打过余则昊的主意，而且当初她和程珛耀之所以会闹翻，最初的导火线也是因为这件事。

记得刚转学过来那会儿，因为那一场“鼻血乌龙事件”的缘故，所以廉乔在班上最先认识的人便是程珛耀和余则昊。

前者虽然成绩斐然，但却算不上传统意义的三好学生，不仅自恋狂傲，脾气暴躁，还老爱抬杠。甚至偶尔还会打打架，或者是被家里的警察局长爷爷追着棍棒教育。

而与之截然相反的，则是他的同桌余则昊，待人温和，礼貌自持。

无论怎么看，程珛耀都是不好相处的那一个。后来，廉乔思量再三，最终还是拿着繁琐而复杂的题目去敲了余则昊的桌子。

见状，程珛耀转动着手里的魔方，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不敢来问我？”

眼神毒辣，一针见血。

廉乔愣了半晌，故作镇定道：“我看到你在忙，不好意思打扰你。”

“那你没看见我们家灏子正在刷题练手感？相比之下，我应该算是比较闲吧？”

“呃，那请问程同学现在有没有时间帮我解答一下这道题？”廉乔只好硬着头皮顺坡下驴。

“抱歉，我没有时间呢！”那人笑得如沐春风，说出来的话却特别欠揍。

廉乔：“？”

余则昊出来打圆场：“他这人本质上就是这么幼稚，你不用介意。”

这是实话，其实程珛耀并非故意针对廉乔，只不过是初见那天她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所以他总忍不住想逗她。

不过如此一来二去，彼此之间倒也算是逐渐熟络起来。

但也是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廉乔不知不觉地对余则昊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愫。

而程珛耀是最先觉察到廉乔不对劲儿的人，她那藏在眼睛后面的含羞带怯分明就是少女怀春的心思。

对此，他看破不说破。

直到后来，廉乔暗戳戳地塞到余则昊抽屉里的情书被程珛耀截获。

那一场盛大的欢喜还没有机会正式开始就已经无疾而终。

因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所以廉乔以为那是余则昊不好意思拒绝她才假装不知道，以此来维护她的面子和彼此的友情。

但如果说不难过，那肯定是骗人的。只不过她的自尊心强，不愿意表露出来罢了。

程珛耀观察着她的反应还算正常，便自顾自地从课桌里摸出一盒草莓酸奶，插上吸管后跟个大爷一样坐在位置上喝奶。

廉乔被他的举动吸引过去，又回想到他课桌里那各种各样的奶糖、各个牌子的奶片以及香糯柔软的奶枣，整个抽屉就像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随时随地都藏有无限的惊喜。

她短暂地忘记了失恋的苦闷，下意识地问：“你怎么这么喜欢吃奶……”视线对上程珛耀那不大友善的目光，又缓慢地蹦出两个字：“制品？”

“堵住嘴。”话毕，程珛耀不耐地塞了一颗奶枣到她嘴里，一股柔软的奶香味夹带着红枣的甜，各种干果的脆瞬间填充了整个口腔。

廉乔怔住，虽然平日里程珛耀也会给她和余则昊分零食，但这般投喂到嘴里的举动还是头一回，她一时之间也就被惊得忘了反应。

那位“大爷”似乎并未觉得这有任何不妥，反而是看到她目光呆滞之后，一双桃花眼特地弯了弯，像是出来蛊惑人的妖精。

然后，她听到那妖精极为不要脸地开口：“怎么，你又被我帅到了？”

6

接下来没多久，就到了六月。

因为雨带推移的缘故，每年南城的高考都毫无意外地会在暴雨中度过，那一年也不例外。

随着考试钟声的响起，中学时代落下帷幕。廉乔从考场出来后，在楼下大厅处遇到了躲雨的程珛耀，那套蓝白相间的运动装校服穿在他身上尤其好看，在人群中显得特别亮眼。

“你考得怎么样？”

“应该还好。”她老实回道。

程珛耀低眼看她，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一句：“志愿别填南大。”

廉乔诧异地抬眼：“为什么？”

“因为就算你去了南大，”他眸色沉了沉，最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灏子也不会喜欢你。”

廉乔脸上的表情几乎要皲裂开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情书在我这里。”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自从开锁事件后，廉乔接下来大半个月都没有再见过程珛耀，倒是在街上意外地遇到了余则昊。

许久未见，两人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然而话题兜兜转转，最后却转到了程珛耀身上。

廉乔从余则昊口中得知，原来她这阵子之所以一直没有再见到程珛耀，是因为程老爷爷摔伤了腿，为了方便照顾爷爷，他便回了祥和路住一段时间。

而对于以前的事情，尤其是她后来为什么拉黑了他们两个人，余则昊没有主动去问，廉乔也绝口不提，不想解释。

分别的时候，余则昊存了廉乔的电话：“这周六是尧哥儿生日，我们订了地方帮他庆祝，你也一起来吧！”

廉乔下意识拒绝：“我那天有事。”

余则昊像是看穿了她的蹩脚理由，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真不打算跟我们和好了？”

扛不住他的探究眼神，廉乔最后还是答应下来：“那我处理完事情就过去。”

到了周六那天，本想临阵退缩的廉乔纠结良久，还是去赴了约。

程珛耀没有想过她会来，所以当她拎着蛋糕出现在饭店的包厢门口时，他明显愣了一瞬，然后眉眼开始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虽然脾气不大好，但程珛耀的人缘却一直都很好。包厢里除了他祥和路的那几个小伙伴之外，其余大部分都是以前高中的旧同学，因此，他们自然也就对廉乔不会感到陌生。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廉乔和程珛耀在高考后闹过矛盾以及至今还没有和好的事情，所以酒过几巡后，一群人就开始胡言乱语追忆往事，甚至翻出了廉乔第一次见到程珛耀时流鼻血的社会性死亡事故来打趣。

“廉乔那会儿刚进教室，我还觉得这新同学挺高冷的，没想到下一秒就原形毕露了，与我们一样都是花痴！”

“对对，这么漂亮一姑娘，竟然抵抗不住美色的诱惑，真是可惜！”

“别说她抵抗不住，就连我一个大男人也挺喜欢尧哥的，他那眼睛……嗐，真漂亮！我要是女的，我肯定泡他！”

廉乔坐在一旁默默听着，像个假笑女孩。

而程珛耀嫌弃地皱了皱眉，并不想去应付那群酒鬼。

他没怎么喝酒，这会儿漫不经心地盯着百无聊赖的廉乔看了一眼，而后便以要回家照顾爷爷为由离席了。走的时候，还十分自然地拎走了她带过来的那个蛋糕。

7

寿星公离席之后没多久，廉乔也提前走了。

但回到小区后，她却在路边的长椅上发现了那个说要回家照顾爷爷的某人。

她没有选择打招呼，程珛耀也没有叫她，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踩着一双恨天高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路过，然后又猝不及防地一脚踩进路旁下水道的盖子上，鞋跟完美地卡在缝里。

见她抠了许久也没能抠出来，程珛耀这才终于出声，语气一如既往有些欠：“你不敢请我帮忙？”

廉乔点点头又摇摇头，拒绝找他帮助：“我自己能行。”

说罢，她铆足了劲儿，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鞋子最终被顺利拔了出来，只不过鞋跟却仍旧卡在缝里罢了。

看着面前的窘况，廉乔一脸颓然地选择了放弃，打算赤脚走回去算了。

程珛耀拎着蛋糕追上她，并且在重逢之后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廉乔。”

廉乔回头，看到他默默地脱了自己的鞋子，然后推到她的脚边。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杵在原地与他大眼瞪小眼。

程珛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懒懒道：“放心，我没有脚气，并且我也不介意你有脚气。”

“嗝～”廉乔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酒嗝，场面再度变得尴尬起来，原本想要用来反驳他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而且最终也还是接受了他的鞋子。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他的影子在月光和路灯的照耀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廉乔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影子跟上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高考结束那天，她跟他说了绝交二字之后他冲进茫茫雨幕中的模样。

再后来，他们好像就没有再说过话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很想跟他说说话：“程珛耀！”

闻言，程珛耀停下脚步，安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祝你生日快乐！”

俩人之间隔了一小段距离，程珛耀眉心动了动，目光却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然后呢？”

廉乔对上他的视线，开始解释以前的那些言不由衷：“其实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当初我说要与你绝交也是气话，后来我就后悔了。但你那个时候已经不理我了，所以我也就不好意思再找你说话。”

听了这话，程珛耀破天荒地笑了笑，像是有些释然地“嗯”了一声。

“我一开始的确是有点生气，但后来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毕竟，我那个时候没有想过，你会喜欢我。”

其实程珛耀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廉乔，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的廉乔，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喜欢上了。

那段时间，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的身上，就算是看到和她不相关的东西，也能拐千百个弯绕到她那里去。

他不太懂表达，于是课桌里总是备着满满的零食，然后假装不经意地对她进行投喂。灏子在给她讲题的时候，他表面上在玩魔方，实则都在暗暗偷听，想要了解她每一次的进步都到了什么地方。

但因为羞怯，程珛耀只能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那些难以启齿的心思。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他却突然发现廉乔看灏子的眼神不一样了。

灏子自小与他一起在祥和路长大，感情不比常人，一时之间程珛耀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在他纠结的过程中，那姑娘偷偷给灏子塞了一封情书，但不知道是由于紧张还是其他原因，情书夹进的那本书并不是灏子的，而是他借给灏子的。

兜兜转转，情书最后到了他的手里，而灏子由始至终对这件事都毫不知情。

而旁敲侧击了几次，确定灏子对廉乔并没有超出友谊之外的感情之后，程珛耀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他把情书藏起来了，没有转交给灏子。

再接下来便是高考了，他怕廉乔想不开，会跟着灏子一起填报南大的志愿。于是考试结束后，他把所有秘密托盘而出。

记得那天的最后，他鼓起勇气问了廉乔一句话：“不如结束你的暗恋，和我一起报北城？”

可是姑娘却气鼓鼓地说很讨厌他，甚至提了绝交二字，后来还迅速拉黑了他所有的通讯方式并出了国。

廉乔出现之前，程珛耀在南城祥和路顺风顺水地过了十七年，她出现后，少年的傲气被挫得碎落一地。

他不是记仇，而是她的一句讨厌，拉开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距离，让他不敢再靠近去惹她讨厌。

而后来重逢，不能说没有惊喜，那喜悦分明像是藤蔓生长，铺满了他的五脏六腑。

眼下，他终于等到了她的一句话，其实她不曾讨厌过他。

8

眨眼又到了立冬时节，南城漫长的夏季仿佛终于过去，气温稍稍变得凉爽起来。

周末的时候，廉乔正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消失了一个星期的程珛耀突然给她来了电话：“起来开门。”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顿时睡意全无，却明知故问道：“你哪位？”

程珛耀生日那天，廉乔把俩人之前的那些疙瘩事全部都说开了。然而作为故事里的另一位主人公，程珛耀静默良久之后只回了她一句“我们和好了”，然后再无其他反应。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突然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廉乔怀疑，这么久以来，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对旧事心生纠结和愧疚？或许程珛耀早就不在意了，甚至觉得和她绝交挺好的。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好心提醒道：“廉乔，我们和好了。”

廉乔也不知道自己一肚子的火气从何而来，只觉听了他这话，越发的暴躁：“谁规定和好之后就不能再闹矛盾呢？”

程珛耀静默半晌，有些不确定地试探：“你……是不是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没等她回答，他又接着道：“那待会儿等你气消之后，记得出来给我开个门。”

挣扎了一会儿，廉乔还是爬了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开了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玫瑰，廉乔脸上不自觉地红了几分，语气也就软了下来：“你买花做什么？”

盯着她一脸娇羞的模样，程珛耀突然笑了。

“你跟我害羞什么？这花是别人送给我的。”

廉乔几乎是一秒变脸：“所以你扰人清梦就是为了过来跟我炫耀你今天收到了玫瑰？”

闻言，程珛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有些意味不明地开口：“我是来给你送奶枣的。”说罢，他往她手里塞了一袋奶枣，“我奶奶自己做的，很美味也很卫生。”

“哦，那帮我跟你奶奶说声谢谢。”

见她兴致不高的样子，程珛耀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似的，唇角勾了勾：“玫瑰花是我妹妹送的，明天她学校要开家长会，害怕被我揍，所以提前贿赂我。”

“我又没问你这个。”

“嗯，是我自己想找点话说。”

“我爷爷腿脚受了伤，奶奶着凉也生了病，再加上公司这阵子出了点状况，所以我这段时间都会有点忙。”顿了一下，他接着道：“但是廉乔，我们可以和好，我很开心。”

9

接下来的日子，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有时间，程珛耀就习惯性地拿着各种各样的吃食来投喂廉乔。

但对于其他事情，他只字不提。

廉乔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也有点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她觉得，或许她对程珛耀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当时之所以会逃，一来是被他突然的表白吓到了，霎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二来是她觉得她刚刚才给余则昊写了情书诉衷肠，如果这么快就移情别恋，那就是妥妥的渣女，而她不想成为渣女。

后来冷静下来后，她是真的很后悔以那样幼稚的方式拒绝了程珛耀的心意。就算不能给对方相同的回应，也应该感谢他人的喜欢才对。

而如今终于与程珛耀握手言和，她却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心里还莫名其妙变得空落落起来。

廉乔的这些想法，程珛耀并不知晓，他依旧每天奔波于公司和祥和路的老宅子之间，只有吃饭时间才能抽出一点闲暇给她发信息。

“我帮你找了个换锁师傅，你有空的时候跟他约个时间，让他过去换一下锁。”

“为什么要换锁？”廉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最近很少在家，我怕你下次被关在门外的时候会无家可归。”

虽然知道他是好心，但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

但她还是答应下来：“好吧。”

“天气预报说过两天会有寒潮南下，你出门上班的时候记得加一件外套。”

“你今天怎么跟我妈一样啰嗦？”

程珛耀看着信息笑了笑：“还有，我给你寄了东西，明天应该会到了，你记得查收。”

“我们不是住上下楼么，还用寄东西这么麻烦？”

程珛耀没有过多解释：“总之，你查收就是了。”

到了第二天，廉乔拿了快递，才知道原来程珛耀给她寄的是一本书。而书里，夹了两封情书。

一封是当初她写给余则昊的，另外一封的落款写了程珛耀的名字。

手机也在这时适时响起，程珛耀的声音在电波那头缓缓道：“廉乔，我还给你了。”

她心里一窒，屏住呼吸：“还我什么？”

“男朋友。”

他接下来的话语跟情书的内容重合，一字一句说得缠绵悱恻，廉乔安静地听，最后听到他的语气带了一丝难掩的紧张：“廉乔，不如你喜欢我吧？”

静默良久，廉乔开口：“我可能也不是不喜欢你，我就是反射弧有点长。”

“出来开门。”

“嗯？”

“我在你家门口。”

门被打开，门外果然出现了那张熟悉的脸。程珛耀怀里抱着一束玫瑰和一袋奶枣，见到她，眉梢微扬，一双桃花眼漂亮如画。

她盯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渐渐地与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重合，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珛耀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花和奶枣都塞她怀里：“花是买来送给你的，奶枣是我自己做的。”

她抿唇偷笑：“还有呢？”

他侧头，忽地笑：“要亲一下吗？”

“流氓！”

番外：

时间回到高三那年。

某天，余则昊看着程珛耀满课桌五花八门的零食，询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这些东西的？”

少年把玩着手里的魔方，懒懒回道：“昨天。”

余则昊想了想，而后突然想起，昨天好像只有女生们课间聊天的时候聊到了爱吃的零食这个话题。

而爱好一切跟牛奶有关的食物，貌似是廉乔说的。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程珛耀，坏笑道：“我怎么记得，你好像从来不喝早餐奶？每次不是把牛奶塞给我，就是恐吓喵喵喝掉。”

闻言，后者从课桌里摸出一盒草莓酸奶，当着余则昊的面把吸管插好后叼在嘴里，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你失忆了，我很喜欢喝牛奶，各种各样的牛奶。”

说完，程珛耀扫了一眼前面正在刷题的姑娘，继而摸出了第二盒酸奶，侧头去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余则昊：“你喝吗？”

余则昊识趣地摇摇头：“我不喝。”

然后帮忙揪了揪姑娘的马尾：“诶廉乔，尧哥儿请你喝酸奶。对了，还有奶枣，你要吗？”

姑娘眨着大眼睛看向一旁玩魔方的程珛耀，似乎是在询问事情的真假性。

少年耳后根红了一片，口是心非道：“你又被我帅到了？”

话虽如此，但手上举动却很老实，不仅把酸奶推给了姑娘，还摸出一袋奶枣默默地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