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哨儿代替了理智和科学，也不要让真正的预警人寒心！
来自公众号：今日平说（zg5201949)
导读：我可以理解的是，如果我是文亮医生或其他任何一名湖北的呼吸科医生，当今天回过头来看到问题这么严重，社会和同胞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之后，我也肯定会流着泪跺脚叹息一声：“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多说。”但是即便我这样叹息了，也不代表我就自认为自己就是先知，这样的叹息仅仅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和良心的感叹。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经常会听到有人说：“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怎么怎么……”之类的叹息。但问题是，千金难买早知道。我完全能理解一个人在说出“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如何如何”这类语句时，是一种怎样的真诚。然而时光不能倒流，人类永远不会早知道。人类社会绝不可能依靠哨儿来运转，必须要依靠科学技术和研判程序来决策。
对于“哨儿越早越好的”的说法，中国流行病首席科学家曾光也是不认可的。在当时谈到文亮医生的时候，他明确表示说文亮医生毫无疑问是一名了不起的医生，值得大家学习和尊重，他还说文亮医生当时的好意提醒现在已经被证明是“事前诸葛亮”。曾光这段话后来被媒体广泛转载，但其实此言还有后半句话：“但如果当时我听到这种说法，也不会轻易采信，毕竟了解病毒是需要时间和证据的，其特性必须经过严格的科学检测程序才能确认，在没有经过科学技术手段检测之前，无法做出定论。”
其实，这段被有意或无意忽略的后半段话，才是问题的关键。科学不能靠感觉，科学必须要靠证据，最终预判疾疫的危害程度也同样需要时间。世 卫 组织还对此有过官方声明：“中国政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分离出了毒株，并对病毒的基础属性做出了科学且正确的研判。” 这些都足以证明剖析疫疾的中国速度并无问题。曾光当时还说，希望等文亮医生好了以后能当面和他谈谈，看看是否能有收获。他这个希望的背后，是想看看我们的疾控上报和研判程序是否有值得改进的地方，是否可以在相关决策和响应时引入其他参考因素，比如能否将一线临床人员的主观意见列入研判参考信息等等。
我认为曾光的态度是非常理性、科学和全面的。我们敬重每一个有良心的好医生，但对病菌本身，我们只相信科学。实际上，即便是国外的“哨儿人保护法案”，也并非是鼓励大家随便向公众猛吹，或者鼓励大家都去起哨儿，而仅仅是说在内部决策的时候，应该保护那些没有证据但仍然不同意见的人，允许他们发声。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那些在医生内部交流群善意提醒同行们小心一点的一线医生们的确不应该受到任何处罚，他们都是负责任的好医生。但如果真的无证据情况下对大众随意散播信息，性质就变了。即便是美国英国，对大众公开疫疾等重大信息，也必须先经过科学研判、专家分析结果出炉之后再行公布。
我有朋友就在市医院的呼吸科当医生，每年冬季都是各种病毒性流感或病毒性肺炎、病毒性呼吸道疾病的高发期。每年到了那个时候，当班医生们都会互相提醒要戴好口罩、小心被传染，然后有个别病毒性肺炎病人出现的时候，也会有一线临床医生猜测会不会是新病毒或者是非典重现。这种猜测是善意的，无恶意的，不算谣言传播，但也不是科学证据。一切都要讲科学，否则哨儿毫无意义。
如果只要医院的呼吸科出现传染病人就可以起哨，然后国家就得根据哨儿来启动封闭管制措施的话，那么中国社会就将彻底崩塌，我们国家将陷入无穷无尽的哨儿和永无休止的封闭管控当中，最后因为社会崩溃所引发的动荡和死亡将远远超过一切疾病的千万倍之多。中国，将因此沦为人间地狱。
（一些常见的传染病实 时 疫 情）
人类现在的技术手段有限，从发现传染病人开始（再强调一遍！每年冬天，每个城市的呼吸科或发热门诊都会有无数感染各种带有传染或非传染性的病毒性疾病的患者前往就诊！人数非常多。只不过，大多数都不会像非典和新冠一样严重。）到分离出毒株、再到研究出病菌的特性，都需要时间。而在这个科学结论没有出来之前，任何有理智的决策者，任何政府都无权、无法、且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启动封闭防控计划。治理国家，不能靠推测。出台政策不能靠哨儿，必须要依靠科学证据。
我可以理解的是，如果我是文亮医生、芬医生或其他任何一名湖北呼吸科医生的话，当回过头来看到问题这么严重，社会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之后，我也肯定会流着泪跺脚叹息一声：“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应该多说。”但是即便我这样叹息了，也不代表我就自认为自己就是先知。这样的叹息仅仅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和良知的感叹。毕竟在没有拿到科学研究结论，没有科学证据之前，任何人或机构都不能要求国家凭自己的个人感觉去开展事关全国十四亿人的重大决策。
实际上，专业哨儿人早已开始介入。负责这类事件的张继先医生在文亮等一线医生之前，就已经坚持将可能存在的疫疾上报，并立刻得到上级批复，然后马上就争分夺秒地投入到了对新毒株的分离和研究工作当中。但为什么网络舆论却对这个最早的专业的哨儿人视而不见，然后非要偏执地认为这起事件没有哨儿响起过呢？如果没有哨儿，对毒株的分离和研究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得出结果，又怎么可能被世 卫组织叹服为“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呢？我们的很多细节工作或许还没有做到尽善尽美，但放眼全球，我们已经是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了，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张继先早就开始介入此事，并于2019年12月29日正式成功上报，从而引发后续的对病菌研究工作，她推动和发现这个事件的时间比文亮、比芬医生要早得多，甚至文亮医生和芬医生看到的资料，本来就是张继先医生上报的。根据全世界通行的传染病防控法案原则，任何疾病在没有科学研究结果出来之前，都是不允许擅自向公众发布信息的。为什么？因为没有证据的哨儿只会让社会陷入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的灾难性封闭和经济民生瘫痪当中。
哨儿第一人张继先为什么伟大？因为她发现异常后明白首先研究出证据和进行科学研判的重要性，她深知决策需要过硬科学凭据的真理。所以她才争分夺秒地去上报并推动研究，在研究过程中随时可能出现两种结果：第一种是虚惊一场，科学证明该毒株只是一种流感。第二种是发现该毒株确实有异常，该毒株比流感猛烈。只有获得科学依据之后，才能对社会吹响哨儿，这才是真正负责任的态度。笔者理解大家面对疾病时想要彻底防患于未然的迫切心情，但科学不存在时间穿越，人类无法做到对病菌疾疫未研先判。
还记得吗？曾经有人半夜自觉房间气味异常，然后就大声起哨儿，在网络和社区高呼化工厂毒气爆炸泄漏了。结果导致数万人恐慌性奔逃，然后因踩踏和恐慌造成多人受伤和财产受损。这还是一起较小的无证据哨音，那要是到处猛吹乱吹呢？会怎样？你看到一个人神神秘秘，然后就可以在地铁里大喊一声：“恐怖分子来了，快跑啊！” 可以吗？你在商场逛街看到电子设备在闪烁，然后就可以大喊一声：“起火了。快跑啊！” 这可以吗？
现实中有人这样做过，但他们最后都被拘留了，甚至还有人因此被判刑，比如那个在网络和社区业主群高喊化工厂爆炸毒气泄漏，从而引起一场重大踩踏事故的人。尽管他是闻到点什么异味，并不是完全无根据的瞎喊，但的确信息不实，且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这就说明哨儿不能对公众乱吹。他当时应该去物业进行反映、提醒以及核实。在主观随意起哨造成的恐慌事件中，每次都会造成不同程度的人员伤亡和巨大的财产损失，因此任何一个社会，都不会允许没有科学证据的哨儿随便猛吹。
不是只要出现传染病或疑似传染病就可以启动防疫措施的，传染病或疑似传染病无穷无尽，每时每刻每天都在各大医院发生着。只有出现了新的、危害更大的传染病或疑似传染病之后，才能启动防疫措施，并向公众进行疫情公开。政府说话，也要讲证据。如何确认出现了新的、危害更大的传染病源呢？答案很简单，就必须根据各地上报的传染病疑似源来进行科学研究和研判，只有决策部门拿到了这个科学结论之后，才能向公众响起真正的哨儿。
所以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文亮医生、芬医生等一线医生不是哨儿人，仅仅是良心、热情和负责的一线好医生。他们的专长和职责是治病救人，至于判断疫疾信息和研究病菌特征既不是他们的专业，也不是他们的特长。请不要把一些本不属于他们的重担强行压在他们的身上，也不要把一些不属于他们的帽子，拼命给人家戴上，这样做真的很残忍，也很不理智。
事实上，现在舆论场对哨儿的偏执已经导致了很多的问题。比如境外蝗虫问题，之前各个专家组经过周密的研判都认为，这一批蝗虫翻越青藏高原进入中国西部，或者通过东南亚沿海进入云南成灾的可能性极低极低，历史上我们国家发生的蝗灾也基本是原发性蝗灾，这些年来随着我们对蝗虫原发地的治理（通过改变植被环境，减少害蝗产卵和栖息繁殖地等方法），原发性蝗灾已经很少见了，即便小规模爆发也通常可以通过生物治理的方式在小范围内解决。
因此，一开始各个专家组都汇报说“巴基斯坦境外蝗灾入境成灾的可能性极小。” 坦白地说，这是一个非常科学和严谨的结论，这个结论有助于让中央政府制定出合理的应对和预警政策。但是，随着网络舆论对哨儿的偏执追求，后来在公开信息的时候，大家都一律改口说：“巴基斯坦境外蝗灾入境成灾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这样改口之后的结论其实反而是不严谨的，但改口之后舆论上就没错了，因为凡事总有万一嘛。如果到最后这事没发生，那我这叫哨儿，占道德制高点。如果这事发生了，那我就是唯一的良心、有先见之明的预警人，被捧上神坛。那既然如此，谁还说真话，都说假话得了，不管风险值是多少，一律就说有可能，甚至一律都说极有可能。反正说夸张点，说错了没惩罚，万一说中了就赚大发了。这样的瞎话，不说白不说。
然而，一旦专家组被舆论逼得不敢说真话只敢把瞎话往夸张了说，那可不是什么好事，那样只会给我们的国家政策制定者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本来发生几率极其渺茫的事，统统都被说成了很有可能，这就导致本来很有可能的事，反而被一大堆都有可能的事给淹没了，最后你让决策者到底要把资源和人力往哪方面倾斜呢？——用最严和最高成本去防御本来就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入境蝗灾吗？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国家资源和财政收入全都被浪费在许许多多类似的微小概率事件上，最终引发全国通货膨胀，物价翻个几十倍，你受得了吗？
请不要让哨儿代替了理智，不要让哨儿代替了科学，更不要根据哨儿来制定国策。一个国家的舆论环境如果逼得所有人都不敢用科学事实来说话，而是尽可能地追求夸张无错的话，那么这样的国家是注定会失去一切的。
对于任何一个中国公民来说，我们一定要相信科学技术、相信决策程序、相信自己的理智。不要把对任何事的诉求推向极端，也不要让那些默默无闻的真正预警人感到寒心。一个健康的社会，不应该是人人都去争抢起哨人，而是应当各司其职，每一个人都应该用科学严谨且负责任的态度去做好自己手上的工作。
我们怎样，中国便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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