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为李文亮平反背后，值得细思量
来源公众号：平原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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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9日，整个湖北的新增病例为0。
此时距李文亮医生去世，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而国家监委调查组前往武汉调查李文亮事件整整40多天后，终于公布了结果。
调查结果非常清晰，我简略整理一下：
2019年12月，湖北省部分医院陆续收治了一些不明原因的肺炎病人。
12月27日，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张继先医生向医院报告了其接诊3例不明原因肺炎患者情况。当天，武汉市疾控中心安排进行了流行病学调查和检测。
12月29日，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又报告发现4例不明原因肺炎病例。
武汉市卫健委组织专家团队进行调查，于12月30日15时10分、18时50分在系统内下发《关于报送不明原因肺炎救治情况的紧急通知》等两份部门文件，要求做好不明原因肺炎救治工作，全面开展华南海鲜市场相关肺炎病例搜索和回顾性调查。该两份通知分别于当天15时22分和19时许被人上传到互联网上。
2019年12月30日17时30分左右，李文亮医生收到同事发给他的信息，17时43分，李文亮医生在微信群中写道“华南水果海鲜市场确诊了7例SARS”“在我们医院后湖院区急诊科隔离”......
18时42分，又在该群发布“最新消息是，冠状病毒感染确定了，正在进行病毒分型”“大家不要外传，让家人亲人注意防范”。
2020年1月3日13时30分左右，武汉市公安局武昌分局中南路派出所与李文亮医生联系后，李文亮医生在同事陪同下来到该派出所。经谈话核实后，谈话人员现场制作了笔录并对李文亮医生制作了训诫书。
2020年1月6日，李文亮医生收治了一名82岁的眼病患者，与其有近距离接触。该患者1月7日发热，后确诊感染新冠病毒，于1月23日病逝。1月10日，李文亮医生出现发热症状，在武汉市中心医院发热门诊就诊，并在外住宾馆隔离。
李文亮医生1月12日在武汉市中心医眼科二区住院，1月14日转入呼吸三区。1月15日、19日、20日、21日，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专家多次研究诊疗方案，还请院外专家为李文亮医生会诊。因病情较重，征得李文亮医生同意后，1月23日凌晨转入重症监护室。
1月27日前，武汉市中心医院不具备做核酸检测的资质和条件，李文亮医生和医院其他职工患者都未做核酸检测。设施改造后，1月27日，武汉市中心医院南京路院区开始试运行核酸检测。1月28日、1月31日，医院两次次对李文亮医生做了核酸检测，第一次结果为阴性，第二次结果为阳性，李文亮医生确诊感染新冠病毒。
2月6日上午，李文亮医生病情有进一步恶化风险。医院联系了北京援汉知名专家进行会诊。2月6日18时20分，将李文亮医生转往武汉市中心医院后湖院区，完善各项呼吸支持治疗。
2月6日19时20分，李文亮医生出现神志模糊，心率、血压进行性下降，立即推注肾上腺素强心，开放血管通道积极补液扩容提升血压；同时进行气管插管，有创呼吸机维持呼吸，持续胸外心脏按压，冰帽保护脑部。21时30分许，上体外心肺复苏仪，辅助持续胸外心脏按压，继续进行心肺复苏抢救。22时40分许，启动ECMO抢救（武汉市中心医院仅有一台ECMO，1月20日开始供另一名重症患者救治使用，医院从武汉亚心医院借来一台ECMO用于抢救李文亮）。23时许，武汉市卫健委协调北京援汉专家到现场参与抢救。2月7日2时58分，李文亮医生心电图呈直线反应，宣告临床死亡。
抢救期间，武汉市中心医院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抢救，只要有一点希望就不要放弃。组织抢救的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负责人说；“李文亮是我们的同事，又很年轻，我们不希望他走，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们就不愿放弃，当时就是想尽全力救活他，所以抢救了很长时间。李文亮的主诊医生表示，虽然没能挽回李文亮的生命，但对他的治疗是规范的，抢救是及时的，大家尽了最大努力。”
为李文亮医生会诊的院外专家表示，从李文亮病案看，医院治疗规范，能够根据病情调整药物和措施。医院建议采取和实际采取的重要医疗措施，均征求了李文亮或其家属意见。
从整个调查报告来看，李文亮医生在微信群里发布的消息，虽然不准确，但算不上主观的“谣言”，因为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对新冠病毒知之甚少，李文亮医生在群里对自己的亲友同事发出警告，是没有问题的。而在李文亮医生感染新冠肺炎之后，医院的救治工作，是专业而且尽力的，不存在所谓的“报复”。
所以，调查组的工作建议是：由于中南路派出所出具训诫书不当，执法程序不规范，调查组已建议湖北省武汉市监察机关对此事进行监督纠正，督促公安机关撤销训诫书并追究有关人员责任，及时向社会公布处理结果。
随后，武汉公安宣布撤销了对李文亮医生的训诫，并且郑重道歉。
事件的整个过程，和大家事先知道的，出入并不大。
但国家监委亲自出手，为一个医生平反，这是极其罕见的大事。
李文亮这个名字，注定要成为大家的一个公众记忆，无论他自己愿意与否。人们期待这件事情有个调查结果，期待在各方舆论错综复杂的情况下，得知一个合情合理的真相。
读懂中国，既要读懂官方话语，也要读懂话语之外的信息。疫情发生以来，中央共派出四个调查组。在调查结论之外，这个组最早出发、最晚公布，本身便是一个重要信号。人们都还记得，李文亮去世当晚及第二天，互联网上空前刷屏的态势。是以关于李文亮事件的调查，要实事求是，非要有“十分证据说一分话”的精确，每句话都能经得住历史检验。
据我一个多月来的信息检索、关注李文亮医生生前的所有社交媒体言论，我知道李文亮医生的的确确是个好人，他还是一个爱党爱国的共产党员，照片上的他，胸前别着党徽，70周年国庆的时候，他在微博上说：“我是祖国的FANS，我为祖国骄傲”，他转发过“我支持香港警察”，在医院号召党员上前线的时候，当时已身在医院的李医生也毫不犹豫地报了名。说：“等我好了，我也要上前线”。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通过这些，我知道，李文亮医生不但是个好人，还是个坚定的共产党员。正以为如此，此后许多境外舆论，都不再把李文亮医生当作“图腾”，因为不符合他们对于“英雄”的定义。
而真正善良的人们，是始终缅怀李文亮医生的。
为一个好人平反，需要时间的历练。
调查组公布的结论，与大多数人的认知无异，对围绕李文亮一事相关人员，查了个底朝天。公道，还给了李文亮医生这个个体。但这个结论，又与许多人的期待值有出入——他们希望，调查组把整个武汉的问题都查一遍。李文亮，对舆论来说，早已具有符号意义，他代表着人们对早期疫情应对中，诸多不公、不作为、不合情理现象的反对。
我明白大家想要什么，这是充满善意的期待，但不符合调查组定位。
回到2月7日，调查组成立时，新闻是这么说的。“经中央批准，国家监察委员会决定派出调查组赴湖北省武汉市，就群众反映的涉及李文亮医生的有关问题作全面调查。”
意思是，与李文亮医生无关的信息，这个调查组并未获得授权。此前陆续公布结论的三个调查组，也都是就最初分派的任务进行完整回应，没有越界之举。“精准调查”还是“大水漫灌”，一个讲究法治精神的社会，应该很容易做出选择。
在这40多天里，调查组围绕李文亮展开调查，整个过程中，的确获得了关于其他问题的报告。想想也是，看到国家监委调查组来了，人们自然会报以最高程度的信任，把手里掌握的情况报上去。这些报告，涉及到许多网友关心的问题。
国家监委调查组负责人答记者问提到，这些问题将由有关方面继续调查。真相，一定会查清楚，只是需要更多时间。疫情正慢慢过去，但围绕疫情相关的诸多调查，还远未到结束之时。
李文亮与他去世后产生的巨大影响力，可以把他本人变成一个符号，但在任何一个社会，依法调查都不能调查一个符号，要调查具体的人、具体的事，要寻找经得起考验的证据，而不是诉诸情绪。情绪千人千面，舆论纷繁复杂，与其陷入其中，不如拿出事实。
调查结果的公布，绝不意味着这种符号的积极意义消失。李文亮代表着一种惨痛的教训，面对关涉群众利益的重大问题，对于专业人士发出的警告，我们这个社会应当有足够好的预警制度来抵御风险。
所以，以国家监委调查组的高级别，为一个医生具体平反，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这一点，在调查组出发那天就被讨论过。如今，调查结果严格围绕李文亮展开，而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背后用意值得反复考量。如果调查本身做不好，才是巨大的遗憾。
这个结果，是对历史的交待，但不是对历史的全部交待，我们要有耐心。
在调查组公布结果这天，武汉新增确诊病例、新增疑似病例、现有疑似病例清零。春天，终究还是缓缓到来了。
卫星图告诉我们，珠三角、长三角、京津冀......整个大中国的灯光，正在亮起来，只要每个人心向光明，世界遍不再黑暗。
很快，我也将离开湖北，回到南京，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充满希望的2020年，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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