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军：英国脱欧大戏何去何从？

　　没有最黑，只有更黑！2016年6月23日，英国公投以51.89%的支持率通过脱离欧盟提议，成为当年的黑天鹅事件，引得众议哗然。但随后11月8日，美国第58届总统选举特朗普战胜希拉里，人们就开始担心如果此类意外接踵而至，还能不能再称之为黑天鹅。果然，不按套路出牌的政治素人特朗普的施政，打破了人们一个又一个看世界的成见；老派西方政治人物也越发控制不了局面了，法国街头“黄背心”运动无休无止，英国议会一再拖延的脱欧协议表决还是得出见怪不怪的结果：2019年1月15日，英国议会以432：202票否决了首相特雷莎·梅和欧盟达成的脱欧协议。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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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欧协议被否决，特雷莎·梅政府旨在既尊重公投的民主结果、又维系英欧的特定关系的“软脱欧”方案遭到了重大挫败。反对票比赞成票多了整整230票，创下了近百年英国政治历史上现任政府遭遇的最大议会惨败，反对党工党领袖科尔宾已于16日向议会递交针对保守党政府的不信任议案。至为关键的是，议会投票中执政党和反对党都发生了党团分裂，432张反对票中有118张来自特里莎·梅的保守党内部，而各党派中投反对票的议员们亦莫衷一是——有议员不满脱欧协议留出北爱边界难题，有议员执意无协议脱欧，有议员寄望二次公投，有议员一心只为留欧，有议员就为梅政府倒台。英国脱欧首席谈判代表维霍夫斯达在推特上发文说：“现在需要弄清楚的是，英国议员到底想要什么？”其实，全世界都很迷惑：英国人究竟想要什么？公投脱欧没有成为英国前进的动力，反成了搞晕全国的巨大漩涡，用特雷莎·梅首相的话说，激烈博弈的背后隐含着“导致英国分裂之虞”。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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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闹出脱欧事件，其实并不应该意外，因为历史上英国就是站在欧洲大陆之外搞离岸平衡，并从欧洲分裂中获利的，只是在二战后随着美苏崛起有了些改变。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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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英国立国，实得益于欧洲大陆的列国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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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欧陆政策也一直倾向于维持列国分立与均势。拿破仑统一欧洲行动折戟，两次世界大战在欧洲爆发，背后都有英国因素。二战后，欧洲列强的海外殖民地纷纷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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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苏联这样的超级大国成为了世界的新霸主，欧洲不得不走上联合自强之路。由1951年法德意比荷卢6国共组欧洲煤钢共同体起步，到1957年《罗马条约》成立欧洲经济共同体和欧洲原子能共同体，再到1965年《布鲁塞尔条约》签订后三者合一并称欧洲共同体，欧洲大陆的两大宿敌法国和德国实现历史性和解，成为欧洲一体化的火车头。英国从“日不落帝国”跌落，新形势下的唯一出路就是加入到欧共体中，或从中谋利，或就为搅局，期望仍旧单独做一个有声有色的世界大国，自身体量不足，多是有心无力。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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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0年起，英国就多次申请加入欧洲一体化进程，均遭欧洲一体化的发起人戴高乐将军的明确拒绝。戴高乐认为英国加入欧共体将会对欧洲建设起反作用，始终拒绝讨论英国加入欧共体问题。直到1973年，戴高乐去世3年之后，蓬皮杜总统为制衡德国开了绿灯，英国才和丹麦、爱尔兰一起，成为欧共体新成员。果不其然，英国加入欧共体后，每每就预算分摊等事宜闹得不可开交。1993年11月《马斯特里赫特条约》正式生效，标志欧洲更紧密一体化的欧盟诞生，但不少次欧盟峰会都因英国不予配合而不欢而散。在欧盟内部，英国一直享有着很多例外，如拒不加入欧元区和申根签证区，拒不以公斤计量而坚持用“磅”。为达目的，英国曾多次以脱欧相威胁。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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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美英特殊关系，再加上法德融合尚待时日，众小国亦利于有英国制衡法德，所以，英国的威胁战术每每奏效。但不想英国前卡梅伦政府为国内政治玩脱欧公投玩出了火，自己把自己放到了悬崖边，法国、德国从自身地位考量，很难做到不去推一把。2017年，经济学人智库（EIU）就数个英国脱欧谈判的核心指标评估了每个欧盟成员国的立场，并依据其立场分为三大类：“顽固不化派”、“硬骨头派”、“温和派”。在7个“顽固不化派”的国家中，法国的态度最强烈，德国也极力要杀一儆百以维持欧盟凝聚力。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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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虽然始终对欧洲一体化进程三心二意，但入欧45年来，已经深深地陷入到各种利益网中，要拔出来，首先就会自身利益大大受损。英国货物贸易大部分与欧盟国家进行，伦敦金融城的基本依托仍是欧盟。英国不是欧元区成员，但欧洲央行的多数职员却来自英国。英国与欧盟其他国家在对方的就业人数均达数十万之多，而且享受国民待遇，实难退回或驱除。另外，英伦三岛中的苏格兰和北爱尔兰都要求与欧盟保持特殊关系，对英国未来如何维系自身统一提出了挑战。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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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雷莎·梅原本支持留欧，在临危受命之后始终坚持，“要尊重英国人民的选择”，“英国人民投了什么结果，我们就要实现这个结果”。这种强硬的态度，与其说是她个人政治魅力的表现，不如说是为了保住保守党和她自己的执政地位。虽然一些留恋大英帝国昔日荣光的脱欧派已经有些跃跃欲试，如据英国广播公司（BBC）2018年12月31日报道，英国国防大臣加文·威廉姆森表示，英国可能在南海、加勒比海等地建新军事基地，真正发挥“全球作用”；但再没有了像印度那样庞大的海外殖民地的输血，人们眼中的五眼联盟连貌和都不能完全做到，很难想象英国凭什么去争世界大国地位。所以，特雷莎·梅是极力要争取软脱欧来维持局面的。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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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说，英国脱欧协议是在双方冷静下来之后的妥协产物。对于欧盟中的核心国家来说，当今世界的不确定性日增，欧盟各国的内政也面临很多变数，与其对英国斩尽杀绝以惩效尤而激出更多不测，不如双方各退一步而寻求平稳落地。照顾欧盟所标榜的民主价值，英国似乎是必须脱欧；但还有法治原则，去年12月欧盟最高法院欧洲法院（court of justice）裁决英国能单方面撤回脱欧决定，无需经其他27个欧盟成员国同意。再虑及英法德等国执政党的地位和脸面，带有巨额脱欧费的有协议脱欧或许是主政者最愿意看到的结果。默克尔称脱欧协议是欧英“建立雄心、宽泛、深刻、灵活的伙伴关系的参数”，既体现欧英伙伴关系的友好精神，又能维护欧盟27个成员的团结。欧盟峰会声明指出，双方希望建立“雄心勃勃的经济伙伴关系”，包括自贸区和广泛的部门合作，保持欧盟单一市场和英国市场的完整性，并也承认英国执行与欧盟经济伙伴关系之外的经济政策的权利；重申不在爱尔兰与北爱尔兰之间重设物理边境，将寻求在世贸组织承诺之外的服务自由化；后脱欧时代过渡期定于2020年底，可视情形延长1-2年。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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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随着伊斯兰世界的挑战，世界经济重心的东移，全球生态环境的恶化，等等，西方世界已经很难稳坐钓鱼台，其内部矛盾不断积聚，而传统的化解机制遭到越来越激烈的挑战。2016年英国脱欧公投的前一年，激进左翼候选人杰里米·科尔宾击败另外三位候选人，以接近60%的得票率高票当选英国最大的反对党工党新任党魁，而公投后科尔宾以压倒性优势成功连任，这就很能说明问题。科尔宾是工党内著名的“老左派”，他抨击社会不公，主张对富人增税，支持国有化，反对君主立宪制，反对英国保留核武器，并曾多次对爱尔兰共和军、哈马斯等被多数西方政府看作恐怖主义武装的组织表示同情，这使他在西方民主机制稳定情况下是绝对难以出头的。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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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尔宾对欧盟持批评态度，被认为是多年来最为“疑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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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工党领导人，早在1975年，在英国决定加入欧盟的公投中，科尔宾选择的就是“不”。但作为工党党魁，面对党内众多“留欧”声音，科尔宾选择了模糊立场，但毫不模糊的是，一定要尽快扳倒保守党政府，重新举行大选。科尔宾表示，如果能重新大选而他带领的工党成为执政党的话，他保证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让正式脱欧的日期延期，以争取更多时间去重新和欧盟谈判，求得另外一个对英国经济和民生更加有力的脱欧协议。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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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欧盟也已经是让无可让了。欧盟强调不会对一年半的“辛苦交易”推倒重来，最多可以附加一个“没有法律约束力的说明”。在1月15日的脱欧协议被否决的结果出来之后，欧盟议会主席唐纳德·图斯克暗示，英国应该选择留在欧盟。他在推特上发文说：“如果这个草案不可能通过，也没人想要裸退（no deal），那么谁会最终鼓起勇气说出唯一的那个积极解决方案呢？”而据《泰晤士报》消息，由于英国下院15日否决了脱欧协议，欧盟官员在讨论计划推迟英国脱欧到2020年。显然，大家都选择了拖字诀。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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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保守党政府也在极力拖时间。脱欧协议草案达成后，英国先后已有10多名部长和政府高官请辞。梅首相原定于去年12月11日在议会通过脱欧协议，却在次日迎来了生死考验的信任投票；涉险过关后，梅首相将表决推迟到今年1月15日，却遭遇惨败。但梅首相随后再次挺过了政治危机。英国议会下院16日投票表决，以325票反对、306票赞成的结果否决了由科尔宾发起的针对政府的不信任动议。这表明不少保守党内部在24小时前投票反对脱欧协议的议员选择了信任梅首相。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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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两次挺过信任投票，特雷莎·梅已经创造了英国政坛的奇迹。她在16日发表的议会讲话中说：“我不会轻视所担负的这份责任，我所带领的政府将继续努力为我们带来繁荣，保障我们的安全，并巩固英国的团结统一。”但据一些观察家的说法，脱欧问题本质上已成为一场党争与党内领导权的斗争。无论对工党还是保守党来说，针对脱欧与否的立场是一个随时可变的政治策略问题，真正左右脱欧进程的始终是党派、甚至是党内小团体的私利。这种无休止的党争与派系斗争甚至不惜以将英国拖向硬脱欧为代价。这也助长了民众中间对未来不确定与对社会现状失望的情感。就在1月15日推特直播英国议会投票的聊天室里，一些网民甚至直言不讳地调侃这种议会辩论为“愚蠢的治国方法”。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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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的未来，不管是英国是否完成脱欧，是有协议的软脱欧还是无协议的硬脱欧，我们都不会看到一个稳定繁荣的英国，欧洲的一体化也会继续处于风雨飘零中。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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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英国工业联合会的最新报告，“硬脱欧”将让英国GDP降低8%。世界银行认为若英国“硬脱欧”，2023年英国GDP将比2016年5月缩水7.75%至10.5%。英国央行的预测是，英国居民房地产价格下跌33%，商用房地产则会下跌40%。而欧元区经济也不会景气，据预测，其增速将从2018年的1.9%下滑到2019年的1.6%，而2020至2021年的平均值甚至只有1.4%。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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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最有可能的结果是特蕾莎·梅政府将英国最终退欧的时间延后，继续与欧盟进行谈判。虽然英国从欧盟获取更好协议的可能性极低，但普遍所担忧的“硬退欧”应当不可能发生，除非出现重大变局。jio豪仕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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