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鸡毛!
作者:印闲生
来源:江宁知府(ID:jiangningzhifu2020)
这跟国内政府机关以及企业的办事风格其实是类似的——特别重要的事情局长亲自去抓,次等重要的派副局长去抓,至于那些边边角角的日常性事务,让处长、科长们去应付一下就行了。
“细节决定成败”是上级甩锅给下级的一句托词。事实上,方向定对了,赢多赢少的问题;方向走错了,输多输少的问题。
对于美国来说,外交政策向来是总统的特权,即每届政府的外交优先事项完全是由总统来决定的。

1、
小布什政府的工作重心很明确:反恐。
新世纪之初是美国霸权的鼎盛阶段,放眼全球找不到对手,恰恰在这个时候,“911事件”爆发了。
之后美国军方迅速把精力和资源集中到打击恐怖主义和在阿富汗、伊拉克的秩序维护战争上,一位前五角大楼官员回忆称:
“有那么一刻,我们认为部队真的要转型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全球反恐。”
过去二十年间,美国在伊拉克花费了大约两万亿美元,在阿富汗也差不多花了类似数量的钱,那么结果如何呢?
伊拉克现在正逐渐转型为一个什叶派主导的政权,跟伊朗越走越近;阿富汗则在2021年“一夜回到二十年前”,重新被塔利班掌权。
总而言之,几万亿美元砸下去的结果几乎是一无所获。
但金钱并不足以概括这两场战争给美国外交造成的所有损失,因为对外干预战争失败的后果正深刻影响着一代政策制定者,以及其背后的民意。
可以这样讲,正是因为两场反恐战争的失败,才让美国民间及政坛产生了强大的“反干预”声音,Trump便是其中典型的代表。
假如未来美国真的回归“孤立主义”,小布什可谓“功不可没”。

2001年,布什总统和切尼副总统在白宫举行高级别安全会议。

2008年,小布什在伊拉克对美军发表讲话。
2、
“反恐思维”实际上只维持了小布什总统的两个任期,随着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和奥巴马胜选,美国就已经决定要撤军伊拉克了。
奥巴马上台后,白宫重新调整了外交目标,明确两大核心任务:其一是从伊拉克撤军、全力解决阿富汗问题,其二便是轰轰烈烈的“重返亚太”战略。
“重返亚太”包含一系列组合拳,比如:中日钓鱼岛危机、在缅甸支持昂山素季上台、南海仲裁案和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等。
在之前曾经提到过,当时李氏父子十分兴奋,立即成为美国“重返亚太”战略的主要鼓吹者,恭维奥巴马是“美国首个太平洋总统”。
2011年利比亚战争期间,美国默许法国打头阵,自己躲在幕后。
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中,奥巴马政府犹犹豫豫,一个关键原因也是乌克兰并非其核心议题,奥巴马等人不希望因此与俄罗斯陷入全面对抗状态,喧宾夺主。

奥巴马、拜登、希拉里、布林肯等人聚集在白宫战情室监看着“海神之矛”(刺杀本拉登)的战况,2011年5月。这张照片之后以“The Situation Room”作为标题发布给各家媒体使用。

2014年11月14日,缅甸仰光,奥巴马与昂山素季举行会晤,拥抱并亲吻昂山素季。

奥巴马和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在国宴上交谈,2016年8月2日。奥巴马八年一共举办了12次国宴,而李显龙是首位出席美国国宴的东南亚国家领导人。
3、
与历任总统相比,Trump的政策无疑最具颠覆性,因为他本人就是打着“反建制”“非主流”标签上台的。
假如Trump整体上继承前任的做法,那下次选民也就不会再选他了——传统政治精英华盛顿有的是,一抓一大把。
正因如此,Trump一上台就把奥巴马那套东西扔进了垃圾堆,并选择贸易、关税、要求盟友分摊军费等议题作为外交主轴。
Trump一直以自己是“终极交易撮合者”而自豪,倾向于跟强人(真正能做主的人)进行私下谈判,但就第一任期的表现来看,他其实并未展现出处理棘手国际问题的能力。
总结下来,Trump第一任期的外交突破主要有三点:其一是达成中美第一阶段贸易协议,其二是签署阿联酋与以色列和解的《亚伯拉罕协议》,其三是缓和了半岛关系,但没有形成实质性成果。
任期最后一年由于疫情叠加大选,Trump在一地鸡毛中离开白宫,并亲自体验了一把国际政治的世态炎凉——在他认为选举结果尚未分出胜负的情况下,美国的盟友们纷纷向拜登发去热情祝贺。

2019年10月11日,Trump在美国华盛顿进行了为期两天的贸易谈判后,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与中国代表会晤,手持来自北京的一封信。

2020年8月13日,以色列、阿联酋和巴林在美国签署《亚伯拉罕协议》,实现关系正常化。这是Trump第一任期里美国中东外交的“重大胜利”,曾被吹嘘为“改变中东格局的历史性和平协议”。
4、
拜登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帜上台,除最初办砸了阿富汗撤军外,拜登政府将两大外交重心分别放在乌克兰和印太战略上,即同时与俄罗斯、中国发生对抗。
至于加沙危机,它对拜登政府来说更像是一次“意外”,属于被迫应急管理。
拜登任内极大巩固了美国的盟友体系——欧洲盟友联合起来应对俄罗斯,亚洲盟友联合起来应对中国,两边甚至发生互相联动,比如日韩支持乌克兰和北约亚太化。
过去四年,民主党政府打造了一系列小圈子,比如: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被提升为领导人峰会级别,通过AUKUS联盟把英国拉来了亚太,还有历史性的美日韩三边峰会等等。
至于说Trump关心的关税问题、朝鲜半岛问题,以及奥巴马时期的缅甸、阿富汗等,则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Trump四年间贸易谈判代表莱特希泽的存在感极高,经常登上世界媒体头条版面,可到了拜登时期,美国贸易代表戴琪几乎毫无存在感。

G7广岛峰会期间,泽连斯基高调受邀参会。

拜登充分利用了尹锡悦的亲日属性,把原本割裂的美日、美韩同盟整合为美日韩三边同盟。
5、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Trump又回来了。
第二任期伊始,Trump把斡旋俄乌停火作为首要外交突破口——这显然是搞错了方向,或者说被迫困在前任留下的议题里,弄得一地鸡毛。
与民主党相比,Trump没有一套思路连贯的外交打法,而是打着“美国优先”的口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让外界摸不着头脑。
根据亲民主党媒体的讲法,Trump习惯于以冲动制定政策,阅读他第一任期里高级官员们的回忆录,就像翻阅一连串的愤怒管理事件,以及在没有任何真正的政策程序或与盟友协商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
前文提到过,Trump时期实际上采用了白宫军机处的决策模式,内阁阁员们沦为缺乏影响力的执行者,所有重大消息几乎都由Trump本人主导发布,国务卿和国防部长得跟普通人一样天天刷总统的社交媒体。
布林肯可以很大程度上左右拜登的意见,甚至在拜登迷糊时能够“指挥”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再看看鲁比奥,他在Trump面前连插句话的份儿都没有,只能等总统吵完架后对着记者们说一句——总统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