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的河！

作者：盛唐如松
来源微信公众号：大掌柜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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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这是我们中国的无心之得了。也不错，这次的事情让那些以为资本就是万能灵药的人们能够多少明白一点过来：祖国的强大，祖国的安全对于他们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俄罗斯，莫斯科，格林伍德商务园，中国某国有银行莫斯科分行办事处。
张永这几天非常忙，这是他来莫斯科后最忙的一段时间，前所未有的忙。
他们这个分行成立于2007年，张永是2014年来这家分行的，从一个柜台办事员走到今天的五星级客户接洽专员用了七年时间。不是张永不努力，而是俄罗斯人的财富分配结构和中国不太一样。在俄罗斯，要么就是富得流油的大款巨鳄，要么就是家无余财的普通民众，由于俄罗斯的相对福利保障较好，一般老百姓或者会有点储蓄，但都不多。不像中国，随便一个街头大妈，看上去不起眼，身上的银行卡里就可能有高达上百万的存款。张永有时候想到这些就摇头苦笑，要不说为什么那些电信诈骗犯很轻松的就能从一个大妈那里敲诈上百万的钱财呢。但是，这种情况在俄罗斯是很少见的。最起码张永这七年来，没有遇到过一个。真正有钱的俄罗斯人，基本上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和在中国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这就是张永升职慢的主要原因，想要在俄罗斯的普通人里找到类似于在国内以五十万【大约八百五十万卢布】存款就可成为准星级客户的人很难。更不要说三星级的五百万客户【大约八千五百万卢布】和五星级的特大客户了。事实上，在张永看来，在俄罗斯发展准星级客户最难，三星级也比较难，而一旦达到可以接洽四星级客户之后，相对来说，工作就好做很多。因为一旦能够达到那个层级。自己的社交圈子里基本上都是四星级以上的客户了。这要比在银行前台和大街上找准星级客户容易很多。
不过，想要把这些富豪变成自家银行的星级客户，难度还是非常大。因为这帮俄罗斯大款们，都喜欢把钱换成英镑或者欧元，即便是那些和中国公司做生意的人，也更喜欢用英镑，欧元或者美元来结算。2014年克里米亚那件事后。俄罗斯开始逐渐实行去美元化。俄罗斯的寡头们就把手里的美元资产也随着政府的动作转化为英镑或欧元资产。但也有一部分俄罗斯商人开始使用人民币结算，这部分商人所经营的产业基本上都是中俄之间的贸易。用人民币结算对于他们来说，更加方便，也最大程度避免了汇率波动带来的利润损失。但即便是这些商人，在手里有更多余财时，也还是偏向于把这些余财换成欧元资产。
张永恰恰就是2014年来到莫斯科分行的。所以有同事笑称张永赶上了一个好时代，否则的话，就只能慢慢熬资历，看看以后能不能混成俄罗斯某个州的分行办事处管理者了。虽然张永觉得自己或者是赶上了好时代，但业务存量的积累与国内比起来，还是太慢太慢。
这种感觉在去年年底发生了变化，从那时起，张永的电话就开始繁忙起来，邀约的洽谈也多了很多。一部分敏感的俄罗斯商人开始把自己的现金向张永所在分行的账号里汇存，而且这些转化为人民币的现金基本上都不是用于贸易所需的。甚至还有客户咨询他们分行的五年定期利息是不是有浮动，数额巨大的话，能不能给得高一点。也就是那时候，敏锐的张永确定了俄罗斯可能要对乌克兰动手。于是他赶紧请示了国内的上级，要求给予分行更高的处置权限，做好大笔资金流入本行的准备。
俄乌战争爆发后。欧美开始对俄罗斯实行史上最严厉的制裁，不但制裁俄罗斯政府和国有企业，以及俄罗斯政府人员，也制裁俄罗斯的私有企业和金融寡头，甚至还有音乐家，运动员以及俄罗斯的猫。很多俄罗斯企业以及大款们在欧美的资产竟然直接被冻结甚至没收。一时间，人心惶惶。于是找张永咨询开户的人就更多了。不仅仅是那些和中国有贸易往来的商人与企业，就是和中国没有什么来往的企业与商人也开始咨询如何把欧元资产转变为人民币现金，好存进中国的银行里。
今天张永要接待的客户是一个陌生的俄罗斯人，他是昨天预约的，双方见面的地点并不在银行，而是莫斯科郊外一个专供富豪权贵们度假的山间庄园。对于这一点，张永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张先生，您好。我是安德烈·梅尔尼琴科的朋友，您可以叫我尤斯夫。”对面那个温文尔雅的俄罗斯人递过一张镀金的名片。这是俄罗斯富人们比较钟爱的一种炫富方式。不管是俄罗斯人还是乌克兰人，都痴迷于黄金装饰品。张永经常可以看到那些俄罗斯富人们把自己的居所装饰得金碧辉煌。像这样镀金的名片张永手里不少于十五张。有时候他自嘲，要是等到没有日子过时，把这些名片上的黄金给弄下来，估计也能捱过一段日子。
安德烈·梅尔尼琴科，俄罗斯的煤炭大亨，化肥大亨，也是一个非常高调的俄罗斯巨富，名下有两艘价值超过五十亿人民币的超豪华游艇，他经常乘坐这些游艇来往于欧洲各国，甚至去加勒比海度假，去泰国寻欢。张永曾经有幸在摩纳哥上过其中的一艘，并在那一次给这位俄罗斯富豪递过一张自己的纸质名片。从那以后，两人之间并无交集，倒是他名下的公司曾经在几年前咨询过张永一些业务，并在莫斯科分行开过两个账户。如今，他竟然介绍客户和自己接洽，这让张永感到有些荣幸。毕竟，即便张永是五星级专员，但安德烈早已经超过六星级客户的标准了。而这位叫尤斯夫的俄罗斯人，自己却陌生的很，脑子里过了几十遍，也想不起俄罗斯还有这样一号人物，按说和安德烈·梅尔尼琴科做朋友的人，最起码也是俄罗斯有点名号的富豪。而这些人，张永即便没有见过，至少也曾听说过。
“尤斯夫先生，您好，您今天是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吗？”
“张先生，您也知道，战争打到了今天，俄罗斯人在西方的财产已经不再安全。我今天找您，自然是想要咨询一下如何把我的资产转化为人民币的方法，以及贵行对于我们资金安全是如何保证的。”
“您从未有过和中国的贸易吗？”张永觉得这位尤斯夫如果和中国有过贸易来往，那就一定曾经开过人民币账户，那自己介绍起来就会简单很多，也知道你要要从那个方面作为重点来说。
“没有，张先生，我其实不是俄罗斯人，我是乌克兰人。”
“啊，那您何必跑到莫斯科来找我呢？就目前而言，作为乌克兰人，您的资金在西方是安全的，最起码暂时是安全的。而且，恕我眼拙，我对于乌克兰国内的产业大佬们也算有所了解，不知道您是从事哪一方面的。”张永顿时感觉这件事充满了蹊跷，一个乌克兰人通过俄罗斯富豪的介绍，跑到莫斯科的中国银行来谈转移资产事宜。这意味着什么呢？
“您当然不知道我，就像你不知道俄罗斯、乌克兰很多真正的寡头一样。安德烈说他已经观察你好几年了，说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就像中国政府一样值得信赖，所以我也不瞒你，我是乌克兰拉达【议会】里的议员奥夫斯基的朋友，我和他在乌克兰拥有一些产业和生意，当然我们都有自己的代理人在打理。
奥夫斯基？这个人张永听说过，乌克兰的国会议员，亚努科维奇时代哈尔科夫州的州长，是一个亲俄的乌克兰政治人物。此人在战争前曾经主导过乌克兰的电力系统。
那么这位叫做尤斯夫的隐形富豪难道是核电产业方面的大佬？张永使劲摆了摆头，让自己一片混沌的脑子清醒一下。自己对于国际政治不是很懂。不知道这意味什么。不过，既然碰到了来自乌克兰的核心人物，自然要向他讨教一二。毕竟，俄罗斯这次战果如何，也决定了自家银行以后的发展前景，更关系到自己的未来职业发展。所以，张永在对尤斯夫介绍完中国银行的行业规则和一些资金安全方面的保证后，开始试探着和尤斯夫聊起了这次战争。
“尤斯夫先生，我记得奥夫斯基议员战争前是负责乌克兰电力系统的。那么这次乌克兰政府军对于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和扎波罗特核电站失守，有没有什么想法呢？”
扎波罗热核电站发生火灾，正在灭火。
张永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看到了扎波罗热核电站的位置非常关键，这个核电站是欧洲第一大核电站，拥有六座核反应堆，每年为乌克兰提供四分之一的电力。可以说战略意义非常重大。不过张永看到的却是更为关键的一个地方，那就是这座核电站位于第伯聂河南岸，是乌东地区的战略要冲，其电厂的位置再向南一百六十公里就是克里米亚半岛和乌东地区的边境。这个核电站被俄军掌握，对于未来局势的发展至关重要。
俄罗斯不仅仅因此掌握了乌克兰境内四分之一的电力供应，根据张永所查到的资料，乌克兰每年本身就需要进口大约九亿千瓦时的电力，其中六亿千瓦时都是来自俄罗斯与白俄罗斯。如果扎波罗热核电站再被俄罗斯掌握的话，未来乌克兰将无法获得足够的电力供应，到时候别说发展工业，就是保证农业的正常生产也是问题。而在张永看来，俄罗斯拿下扎波罗热核电站恐怕还有一个用意，那就是万一俄罗斯真的支撑不住，需要从乌东撤出来。那必然是战争进行到最为残酷的阶段。扎波罗热核电站到时候一旦发生核泄露，自然也就成了乌克兰与克里米亚天然的隔离区。这非常有利于俄罗斯对克里米亚主权的持续。不过，这个想法，张永自己都觉得太过偏颇。但是他还是隐隐的向尤斯夫提出了这两座核电站的战略意义。
“俄罗斯只能决一死战，绝无退路。手里有了扎波罗热核电站，再加上乌东的工业能力，这是最后的底线。否则。。。。”尤斯夫嘿嘿一笑。他果然直爽，尽管张永并没有表达出这个意思，但尤斯夫还是敏锐的觉察到张永问这句话的用意。他似乎也并不避讳在张永面前说那些看上去有些过头的言论。
“您的意思是俄罗斯这次不能败？”
“当然不能败，也不可能败。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来找你谈人民币资产的事情。”
“您作为一个乌克兰人，为何这般坚信俄罗斯的胜利？”张永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因为那也是我们的胜利。”尤斯夫非常肯定的回答。
“你们的胜利？”
“不错，乌克兰人并不都是你的中国网民朋友们嘴里的二傻子，如果没有我们的呐喊与帮助，普京总统也不会有发起军事行动决心。如今，泽连斯基早已经抛弃乌克兰，马上就要成为美国手里的一枚弃子，而以奥夫斯基为首的乌克兰政治人物们将会承担其建设一个新乌克兰的任务。所以，我们需要未雨绸缪，在美国人、欧洲人还没有采取行动之前，保护好属于乌克兰人民的财产，这一点，尤其重要，阿富汗的遭遇已经给我们上了很严肃的一课。所以，胜利一定是属于乌克兰人民的。”
尤斯夫说得义正辞严，但是张永知道，这些不过都是寡头或政治人物的包装而已。很显然，一个新的乌克兰政府已经在组建中，而这个政府自然也需要考虑接下来他们必将受到的来自欧美的经济制裁，所以，在局势还没有明朗之前，先搭上人民币这艘新船‘大船。即便俄罗斯在本次行动中失利。他们也足以有一部分可以割地封侯的资产保证。
尤斯夫之所以说什么绝无退路，实际上就是已经留好了退路。如果俄罗斯在乌克兰最高的战略目的没有达到的话，那么最基本的目的就是要保证乌东地区的安全。所以，扎波罗热核电厂的战略重要性也就凸显出来了。这也是奥夫斯基他们割地封侯的最有力保障。从目前的乌克兰局势来看，未来的世界，再也不可能有一个统一的乌克兰了。
“佩服。”张永赞了一句。尽管他心中非常矛盾，可是嘴里还是得这样说，毕竟这是一个超大客户，甚至是一批超大客户，如果能够拿下奥夫斯基这个单子，可想而知的是，无论战事如何发展，接下来的几天还会有更多的乌克兰客户来找自己。
“其实目前的局势发展得并不顺利。俄罗斯也不是铁板一块。”慷慨激昂后的尤斯夫神色又变得有些黯然。如“果不能尽快拿下基辅，证明泽连斯基的确已经背叛了乌克兰人民，我们这些人就没有办法堂而皇之的组建新的政府。夜长梦多。谁也不知道普京总统还能撑多久。这次欧美采取的金融核弹型制裁，可以说是伤了很多俄罗斯人的利益。我的老朋友，安德利，您认识的。他不但因此损失数十亿欧元的资产，连游艇都被美国人没收了。这样下去，普京总统遇到的阻力也就会越来越大。”
“当前也有很多俄罗斯的富豪们转移他们在欧洲的资产。”张永只能用这句话安慰尤斯夫。其实他心中也知道，俄罗斯的富豪们，权贵们在欧洲的资产太多太多了。如果欧洲在本次俄乌战争中决不妥协，那这些人是不会放任自己财产不管的。一定会对普京施加压力，以国家的利益来换取自己的财产安全。普京纵使再强硬，恐怕也很难顶住。虽然目前俄罗斯也有不少人在把自己的欧元资产转为人民币资产，但那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再说，俄罗斯这些富豪对于中国的信任度，不见得就比信任欧洲更高。倒是尤斯夫和奥夫斯基这样带有政治背景的富豪，反而更愿意相信中国一些，毕竟他们的利益是和政治挂钩的。而其他俄罗斯富豪，在他们自己看来，本次制裁就纯属无妄之灾了。除非那些心中把国家利益看得比个人利益更高的富豪，才会坚决的和普京站在一起。
“我知道”尤斯夫嘿嘿一笑。接着说“我还知道，你们中国的一些富豪们也开始把自己的欧洲资产转回国内。这次欧美对于俄罗斯的制裁，可是把他们吓怕了。我希望这件事可以让德国人和法国人有所警醒。再这么闹下去的话。欧洲会成为一个空城，一个内外皆有危机的空城。”
“这是我们中国的无心之得了。也不错，这次的事情让那些以为资本就是万能灵药的人们能够多少明白一点过来：祖国的强大，祖国的安全对于他们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张永此时心中也很有感触。
“中国的闸门已经打开，一条大河正在奔涌而入。张先生，您的未来不可限量啊。”
“一条大河？”张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对，一条大河，资本的大河，金钱的大河。张先生，再次引用你们中国的一句成语‘苟富贵，莫相忘。’”
说罢，尤斯夫竟然对着张永拱了拱手，行了一个标准的中国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