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丧父睡猪圈,背着疯娘上大学,逃离贫困后他又选择回来
“遇到他,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杨兴旺
2020年9月10日,在贵州省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望谟县实验高中的收发室中,陆续接到了上千名学生的高校录取通知书。
而杨兴旺,在怀着忐忑的心情查询了197次志愿信息后,终于确定了自己被贵州民族大学录取!
这样的结果代表着杨兴旺没有辜负兄长幼弟的付出,也没有让恩师刘秀祥的期望落空。
时间点回到2019年,杨兴旺还是望谟实验高中的一名复读生,他所在的复读班被寄予厚望,其中原因不是这个班级的学生有多么的优秀,而在于他们的班主任是桃李满天下的副校长——刘秀祥。
能顶着压力再战一年的复读生,基本上都是抱着势必要考上大学的念头的,可杨兴旺却是妥妥的另类,因为在复读的紧要关头,他甚至还在琢磨着退学打工。
让这个男儿郎选择妥协的原因,也无非是金钱带来的现实压力。
很多人未免觉得,谈钱俗气,毕竟寒门出贵子也不是稀奇事不是吗?
可让人不得不服气的真相却是,在一片祥和的茫茫人海中,还有数不清的弱势集体在吃嗟来之食,一块钱的馒头也都是奢靡之物!
杨兴旺,便是一个被800块学费困住手脚的男儿郎。
作为一名复读生,同时还是艺术专业的贫困生,杨兴旺心里清楚,自己艺考已经花了家里太多的钱,他不敢也再不好意思张口要钱了。
学音乐一直是他的爱好也是优势,可艺术终究是条充满不确定因素的险途,纵然他艺考成绩拔得头筹,也不敢轻易推下筹码。
这是每个贫困家庭出身的孩子,普遍存在的自卑和自疑心理。
杨兴旺在家中排行老五,自从妈妈因病去世后,他们一家人便全靠父亲打零工赚钱养活,收入微薄且不稳定。
为了让这个大家庭正常运转,杨兴旺的弟弟主动选择了辍学打工,每月按时寄钱补贴家用。他的哥哥没有学历,早早成家立业,为了杨兴旺的大学梦也没少接济。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杨兴旺的哥哥既是兄长也是半个父亲。
然而,艺考培训的费用始终是个填不满的大窟窿,就算有家人的资助,杨兴旺自己也趁着寒暑假打工挣钱,到最后仍旧是欠下外债,东拼西凑。
高三复读下学期报名时,800块的报名费让杨兴旺站在队伍中迟迟拿不定主意,因为当时他浑身上下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哥哥给的800块钱,如果交了学费,就代表杨兴旺分文不剩,生活费也没有了。
杨兴旺自暴自弃地想,还不如去兴义市打工,早点赚钱为家里分忧,也不给兄弟们添麻烦了。
一直到开学报名的最后期限,杨兴旺也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选择。
他的班主任刘秀祥忍不住催促,让杨兴旺赶紧报名收心,高考前的最后一学期可不敢耽误了进程。
杨兴旺这才没办法,向班主任刘秀祥坦白了自己窘迫的处境——他没钱交学费,也不敢再向家里要钱。
“刘老师,我不想再坚持了,真的太累了。”18岁的杨兴旺声音颤抖着,他的窘迫和无奈、辛酸和眼泪,似乎都在用力敲打着刘秀祥的心脏,让他隐隐作痛。
因为眼前的杨兴旺,何尝不是曾经的自己呢?
“你先别急,老师给你想办法,我一定会让你有书可读的,你放心。”
刘秀祥许下承诺,马不停蹄地开始联系各方的爱心人士,寻求资助。
两个星期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刘秀祥传来好消息:“我联系到一个上海的老板,他说他愿意资助你考上大学!”
以前的杨兴旺,总觉得前方迷雾重重,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读书这条路上走得多远,更无法想象四年的大学会让家里拖累成什么光景。
可如今杨兴旺却说:“我跟家里人说了这件事,我们都觉得这是希望。”
有了好心人的资助,杨兴旺后期要做的,就是心无旁骛地备考,不辜负家人、不辜负刘秀祥,也不让爱心人士失望。
高考结束了,为了不再麻烦别人,杨兴旺利用暑假前往宁夏打工,帮人摘菜当墩子,一个夏天过去,整个人都被晒得黑黢黢的。
在这期间,只要一有空闲杨兴旺便会忍不住拿起手机查看自己的“考生录取信息栏”,期待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如前面所写,杨兴旺取得了一个令自己满意的成绩,他的录取专业类别是音乐类,录取院校为贵州民族大学。
他既没有放弃自己的音乐梦想,也没有错过美好的大学生活。
能够走到这一步,杨兴旺最想要感谢的人,除去自己的家人以外,便是那个改变自己人生转折点的班主任刘秀祥了。
刘秀祥为何要这么在意一个贫困生的上学问题?
实际上,在刘秀祥的教书生涯中,杨兴旺这样的情况不是个例也称不上特殊,他只是刘秀祥所资助的众多贫困学生里,平平无奇的一个。
而要问刘秀祥为何致力于贫困山区的教育问题,恐怕只能概括为四个字,那就是——感同身受。
刘秀祥,一个四岁丧父睡在猪圈、背着疯娘上大学的寒门孝子,在好不容易逃离贫困后,他却义无反顾地选择回来,无怨无悔扎根贫困的漩涡。
1988年,刘秀祥出生于云贵高原的深处、望谟的一片小山村中。
这个地方有着陡峭的高坡、蜿蜒的山路、数不清的沟壑,以及望不尽的山林,对于乐享生活的人来讲,或许这还是片难得的好山好水之地。
可对于出生便被“钉”在这儿的刘秀祥讲来,这是他做梦都想逃出去的噩梦和禁锢。
刘秀祥家中贫困,清寒的程度是十里八乡的邻居都要咂一句“可怜”的境地。从小,刘秀祥就是喝着稀粥配咸菜长大的,一只鸡蛋对于他来说,都是珍馐美味,这导致他常年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四岁那年,刘秀祥的父亲生病卧床,因为没钱医治,所以只能在家徒四壁的房子里哀叹等死。
穷的人,是不配生病的。这是刘秀祥打小就悟出的真理。
病魔毫不留情收走了刘秀祥父亲的一条苦命,而后,还没等刘秀祥从丧父的悲痛中走出来,风雨欲来的阴霾,便又席卷了这个岌岌可危的小家。
因为丈夫的突然离世,倍感人生之痛楚的刘母悲伤过度,最终精神失常不能自理。
同时,刘秀祥的哥哥姐姐无法承受家中如此巨变,相继离家出了远门,不顾幼弟疯娘的死活!
于是,从11岁起,刘秀祥便只能同疯娘相依为命,过上了吃上顿愁下顿的飘零生活。
年纪小有时候是件好事,比如当时的刘秀祥还不知道这样的抛弃对于他的未来意味着什么,他只顾着眼前的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咬牙坚持便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星星还亮着的时候,刘秀祥便要早起去种菜砍柴,然后抓紧时间回家伺候母亲起床吃饭、洗漱干净,只为了不耽误上学。
他的学费来自于低保,以及课余时间捡废品打零工攒下的钱,运气好的话,他可以随同村里的大人一起上山挖药材,去镇上的集市卖个好价钱。
为了照顾好母亲不发病,解决温饱问题,年幼的刘秀祥已经用尽了力气。他虽艰难地前行着,却从未有过要撇弃疯娘的念头。
“那个时候根本没有钱,没有任何经济来源,有时候邻居帮点忙,能够买点盐巴吃,油是没有的,平时就是拿盐水煮菜吃……”
只有真的走入绝境,才能发现其实人体有着超乎想象的适应能力,原来不吃油、不吃肉,也是能好好活着的。
不过呢,这可不是刘秀祥想要过一辈子的生活,他要走出大山,唯有靠读书开路。
刘秀祥发了奋的念书,终于从望谟的山村考进县城。不过,高昂的学费令他望而却步,失望的他只能找一家对尖子生免费的民办学校。
在县城,学校拥有更加先进、良好的教育这无可厚非,但当时横在刘秀祥面前的,还有跨越不了的距离问题。
他去了县城,在家里的疯娘可怎么办?
“我就带着我的妈妈就跪在我爸的坟前,当时我发下誓言,我讲了三句话。“
“我说,爸,我带着妈妈出去了,我要把妈妈的病给治好,我一定要给妈妈一个温暖的家。”
“如果我出去我混不成个人样,我绝不回来。”
就这样,刘秀祥第一次将母亲背在了身边,开始了自己的漫漫求学路。
因为情况特殊,学校没有宿舍可以安排,刘秀祥又没钱租房,所以他就在学校旁的山坡上搭了间茅草棚,这一住就住了三年之久。
学费能免,生活费却爱莫能助。刘秀祥一如既往地靠捡破烂换钱,偶尔还去菜市场捡剩菜回去做饭,每一顿,他都将碗中的好饭好菜留给母亲,自己只顾饱腹便可。
茅草棚简陋,遇上暴雨雷电就摇摇欲坠,到了寒冬腊月,更是无力抵挡。
后来,刘秀祥的家就从窝棚变成了废弃的猪圈。
三年过去,刘秀祥顺利拿到初中毕业证。为了攒够高中学费,暑假时,脊背尚且稚嫩的他跟着老乡去水电站抗钢筋。
因为着急用钱,刘秀祥白天黑夜连上两个班,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比民工还要卖命。
过度消耗力气赚钱,让刘秀祥严重透支,好几次都因为精神恍惚而差点从脚手架上掉下来。
高中三年,生存与学习的平衡让刘秀祥伤透脑筋,高考前期,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超负荷运转,刘秀祥的状态一度低迷。
所以,第一年高考,刘秀祥败在了六分的微小差距上,遗憾落榜。
“我第一次觉得上天很不公平,我觉得我是在用生命在读书,我是在和命运在做抗争。所有人失败了,所有人落榜了,都可以原谅可以谅解,唯有我不可以。”
刘秀祥将人生视作为一场博弈,他可以输给命运,但绝不能输给自己。
那是刘秀祥第一次怀疑自我——难道我这一生注定要在泥泞里打滚?
高考落榜后,刘秀祥几乎崩溃,找不到方向和价值,直到偶然间他翻阅以前的日记,看到里面自己写过的一段话。
“当你抱怨你没有鞋穿时,你回头一看,发现别人竟然没有脚。”
是啊,刘秀祥瞧着,虽然自己的日子已经这样难堪与窘迫,但比他刘秀祥还要凄惨的,也大有人在。
这些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能够自暴自弃的放弃念书,可他能自私的让母亲跟着他过苦日子吗?刘秀祥的孝心不允许他堕落与安于现状,他要继续碰壁,直到兑现曾经在父亲坟前许下的承诺。
复读报名的时候,因为刘秀祥交不出学费,接连四所高中都委婉拒绝了他的请求,就在刘秀祥求学无望的关头,他决定破釜沉舟。
一见到第五所学校的校长,刘秀祥二话没说,“扑通”一声便跪在了男人面前。
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这一刻,想到前途与母亲,刘秀祥甘愿放下自己的尊严,只为要一个公平的机会。
刘秀祥如此放低自己,校长再怎么冷漠也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来,就这样,刘秀祥顺利进入复读班,熬过了充满压力的又一年。
2008年,刘秀祥终于得偿所愿,考上了山东临沂学院。
从贵州到山东,跨越千里的距离自然少不了路费的支出,所以高考结束的两个月暑假,刘秀祥照旧选择打工攒钱。
他下矿山、干苦力活,最终满足地赚到了双倍路费。
同年秋天,随同刘秀祥一起来到山东临沂学院的,除去一个蛇皮口袋装着的行李外,还有他背上的疯娘。
在办理入学登记的学生人群里,穿着朴素、还背着亲娘的刘秀祥是如此的突兀,经过的人不管老少都要多瞧上几眼、议论几句。
刘秀祥的故事慢慢被传出了学院,贵州电视台还专门报道了他“孝子千里背疯娘上大学”的传奇人生。
北京电视台、《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多方媒体也相继报道,这件事最终引起了超乎刘秀祥预料的反响。
五湖四海的好心人在了解到刘秀祥一家的苦难后,都纷纷伸出援手为刘秀祥捐款。
按理说,过了近20年的苦日子,一夜之间有了这样多的爱心款项,刘秀祥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啊。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刘秀祥非但不感到高兴,还觉得难以接受,因为他的自尊心不允许。
他不希望靠别人的可怜去赚取同情或者钱财,他希望的是自食其力,是亲力而为,是脚踏实地。
所以,但凡是看到学校报刊有关于自己的文章,刘秀祥咬咬牙也要将报纸全部买下。
刘秀祥的大学生活是繁忙的也是多姿多彩的,他并没有因为穷而放弃本该绚烂的校园生活。在校期间,他成绩优异,竞选担任了学生会宣传部长,是老师的好助手,也是同学的好班委。
当然,因为拒绝了好心人的善款,所以刘秀祥与母亲的生活费还得靠自己解决。他一边照顾母亲,一边打着四、五份零工,掌握着校园周围大部分兼职的联系方式。
刘秀祥是个“抠门”的人,他对母亲好衣好食的伺候着,对自己却是简衣缩食,物质需求极低。
这是因为刘秀祥从初中起便开始默默资助了三名贫困学生,一直寄钱直到他们考上大学!
2012年,在各大公益活动中都取得不小成绩的刘秀祥迎来毕业季,在北京、西安、南京以及山东各地,都有知名的企业家朝他递来橄榄枝,愿意以丰厚的报酬聘用刘秀祥。
其中有一家公司,便是开出了55万的天价年薪。面对这些诱人的条件,刘秀祥出人意料地通通谢绝了。
用他自己的话说来,这些企业之所以聘请他,并非是看中他的能力,而只是怜悯同情罢了,他受之有愧。
所以,毕业之后的刘秀祥与同学们一样按部就班的开始找工作,最开始他找了一份买保险的工作,每个月努努力能拿到一万块的工资。
走到这一步,刘秀祥已经十分满意,毕竟他真的有能力带着母亲永远离开了那个折磨他们的山村了!
那么,又是何原因让刘秀祥回到了望谟,当起了复读班的班主任呢?
也是在2012年,刘秀祥接到了一通特殊的电话,打电话的人是他曾经资助过的一个女学生。
女孩说:“哥哥,我不想读书了,家里人都让我结婚。”
从语气中不难听出,这个女孩不甘向命运妥协,她短短的话,如同一把利刃扎向了刘秀祥的心脏。
家乡的教育如此不发达,理念如此老旧落后,往后像他这样的学子又该有多少?
于是,刘秀祥毅然决然放弃了扎根在大城市的一切,选择回到望谟当一名乡村教师。
通过读书走出大山,这是刘秀祥的成功实践,他用自己的故事讲诉了读书的重要性,鼓励那些半途放弃学业的年轻人重返校园。
山路崎岖,刘秀祥每天除了完成教学任务外,还要骑着摩托车在大山中穿梭,去苦劝那些退学的孩子和家长。
执教的十年里,刘秀祥跑烂的摩托车就有八辆之多。
而资助学生这件事,刘秀祥从初中一直坚持到了今天。回到望谟的他,利用自己孝子的影响力以及曾经在社会上的人际关系,牵线资助了许多山区学校与贫困生。
他资助的学生里,从一年级到五年级的都有,他每年给每人捐赠800元学费,一直到他们小学毕业,不求任何回报。
“每一个孩子,都应该有更好的未来,不管他出生在哪里。”
这些年来,刘秀祥对接资助的望谟县学生多达1800名,当然,想要资助这么多的学生,光靠他的薪水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刘秀祥还应邀开讲座,每次演讲刘秀祥都不收费,对方只需答应资助望谟的两个学生便可。
2018年,刘秀祥已经从特岗教师调任未来望谟县实验高中的副校长,同时还是高中部的班主任。
他带的2017届学生,全年级的中考平均成绩仅有254分,这其中还包含50分的体育成绩,以及5分的民族分。
足以见得,这个高中的学生基础之薄弱。
不过呢,经过刘秀祥三年的带领,直到2020年的高考结束,全年级本科过线的竟然达到了318人,简直是低进高出,堪称奇迹。
同样是2020年,刘秀祥被评为“最美教师”,得此美誉,刘秀祥只有一句——“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成为社会的包袱,还有机会实现自己的价值。”
刘秀祥的故事没有停止,如今仍旧扎根在望谟县教育事业的他还在继续着自己的传奇与奋斗。
刘秀祥传奇在哪儿?
想来,他之所以令人感动与震撼,在于他本可以脱离儿时的噩梦与青春的自卑敏感,在大城市里找寻梦寐以求的安稳和体面。
可为了那些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刘秀祥却能一次有一次揭开伤疤,把往事坦荡的摊开来讲,鼓励别人走出贫困,走出泥泞。
总的来说,他不仅仅是从物质上逃离了贫穷,还从精神层面上彻底的脱离了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