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松：梅贡兹的牛排
中车斯普林菲尔德生产基地
马萨诸塞州的斯普林菲尔德市，向东至到波士顿一百三十公里，向西南至纽约，一百九十公里。
斯普林菲尔德的东部，一个工厂正在风风火火的进行生产活动。一节节地铁车厢在这里被组装，喷漆。这里，正是中国中车在美国的生产基地之一。而在这个厂子的西北方芝加哥，还有着一个比这里规模更大的车厢组装厂。这里生产的车厢将会给波士顿的地铁提供更新换代的产品，而芝加哥的地铁车厢更换规模比这里更大、更多，据说产品总额高达十三亿美元。
梅贡兹站在生产流水线旁，看着这一派繁忙而热闹的景象，眼睛里有些茫然，似乎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曾炜是这家工厂的中方生产经理，昨天他接到中车驻纽约总部的消息。说美国联邦运输安全管理局的视察员将会在今天对这个工厂的产品进行安全检查，要他予以配合。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自己在麻省理工的大学同学梅贡兹。尽管曾炜既表现出了老同学的热情，还展示出一个中方管理人员的优秀素质。可是这一切，似乎梅贡兹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把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盯在繁忙的生产线上。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曾，你们这里中午管饭吗？”梅贡兹问道。这让曾炜有些吃惊，要知道，按照美国的规矩，一个联邦工作人员是不会在自己检查的项目方吃饭的。虽然他有些吃惊，但还是说
“梅贡兹，我中午可以请你吃饭啊，好久不见，也想和你聊聊呢。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牛排很不错。”
“好啊好啊，”梅贡兹抬起手腕想看看手表上的时间，猛然想到自己的手表已经挂在网上卖了，于是掏出手机来，时间已经十一点。“那咱们就走吧。”说完，拔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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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排无疑是鲜嫩可口的。梅贡兹一口气吃了两大块，才放下刀叉。
“妈的，真是太没意思了。”放下刀叉后，梅贡兹突然发起牢骚来。
“哦，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曾炜小心翼翼的问道，虽然和梅贡兹是老同学，但必须注意分寸。最近几年，美国政府变着法儿的套路中国人。所以曾炜在美国工作时，也都和周围人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何况自己的这位老同学还是联邦雇员，天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被中情局招募了。自己虽然没有任何不端行为，可也架不住他们搞钓鱼执法。曾炜自己就知道好几个中国或中国裔的科学家和科技工作者被这么套路过。
“唉，还不是关门那件事儿。”梅贡兹微微一叹，并没有注意到曾炜谨慎的态度。
“对啊，你们联邦运输安全局似乎也在关门之列呢，幸好，你不在停薪的范围内。”曾炜举起酒杯表示祝贺。
“呸，我是临时被通知来你们这里的。我已经二十多天没有工作了。”梅贡兹恨恨的说道
“那也是幸运啊，如果不被通知，你不是还要继续没有工作吗？”
“这倒也是。我的很多同事今天都去新泽西领盒饭了。据说邦·乔飞这几天专门为我们运输局的停职人员派送免费午餐。要不是接到这个通知，我今天也会去那里。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世道啊，我们堂堂的联邦公务人员居然要靠摇滚歌手来施舍。”
这几天，美国著名摇滚歌手邦·乔飞以及重金属乐队KISS都在做这种施舍活动。虽然那些被暂停工作的联邦公务员不好意思，但很多人还是都去了，这些歌手们施舍的饭总比政府给的免费午餐券上的食品要好吃的多。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积蓄？一个月都撑不下去？”曾炜似乎有些不相信。
“积蓄？我为什么要积蓄？我们就从没有这个习惯，再说我的大学贷款到现在都没有还完，还要租房子，和女友一起的生活费等等，……哪里还有钱积蓄。我这算是好的了。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很多联邦职员都在网上众筹生活费呢。这其实也就是他妈的网上乞讨。现在也管不着那么多了。如果这次我没有被临时启用，估计我也得这么干。”梅贡兹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
“那，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们本次为波士顿提供的地铁车厢已经开始交付了，而且都取得了非常完备的各类许可证。而我看你似乎也不像是临时抽查的样子。难道华盛顿那边有了什么不好的变动？”曾炜心里有些打鼓。生怕华盛顿那边出什么幺蛾子，阻止接下来中车向波士顿的车厢交付。
“哦，那倒不是，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那些不让我们工作的议会大爷们。这不是华盛顿也要对地铁设备进行更换吗。华盛顿地铁管理局以及华盛顿地铁公司都希望可以从你们这里购买车厢，可是参议院的几位议员却说你们的车厢有安全问题，会偷装一些监听设备，所以上书国会，希望对此进行调查。于是，我就又有工作了。虽然只是临时性的，但总好过去领食品券。”
“这都是什么话啊，虽然这些车厢大多是从中国本土运来，但其实里面的设备百分之六十都是从美国本土购置的。你刚才也看到了，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是美国公民，我们不但帮美国更新了地铁设备，还促进了美国的就业。为什么这些议员吃饱了没事，尽找碴子呢？”曾炜有些愤怒。
“曾，你也别生气。我知道这都是他们自己在杞人忧天。但其背后的用意不还是担心你们中国在美国发展太快吗？要知道，你们现在已经占据了芝加哥，洛杉矶，费城以及波士顿的地铁市场，虽然纽约那件事被日本人捞了去。可是我们业内人都明白。日本人根本无法和你们竞争。他们的中标不过就是政治因素使然。从目前来说，加拿大的庞巴迪已经在美国地铁市场上死翘翘了，上次为了照顾庞巴迪，撤了中国的中标，结果呢？庞巴迪的地铁运行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面瘫痪。而日本，上次在英国也闹出了漏水事件。从这方面来看，你们中国的质量是最好的，也是无话可说的。且价格上更是比他们要好得多。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中车占据美国市场已经是铁板钉钉
“事情的确是这样的呢，梅贡兹，你能看明白的事情，为什么那些政客们就看不清楚呢？”曾炜要完牛排，回到座位，故意装糊涂说道。
“政客的专长就是扯皮，不然他们怎么会闹到政府关门这么长时间？但我知道，华盛顿的地铁公司以及我们联邦运输安全局态度都很坚决，本次华盛顿的地铁一定要用中国的产品。质量好，价格低，售后有保障，而且还是在美国本土生产。如今，为了五十七亿美元的建墙费他们都吵得不可开交，更不要说美国当下各个城市都急需更换的地铁系统了。这可是一笔庞大的开支，如果美国政府不想出钱，那各个地方的地铁运营公司就肯定会尽量选择质优价廉的产品。而你们做事也漂亮，卖给波士顿的地铁，你们就在麻省建厂，卖给芝加哥的地铁你们就在伊利诺伊州建厂。这不但为所在城市节约了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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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梅贡兹。各地方州政府如果都跟联邦政府翻脸的话，你这个联邦雇员不就要永久失业了？”曾炜尽量避免触及重点。
“我才不怕呢。大不了我辞了那份工作，来你这里打工。老同学，这点交情还是有的吧？反正这种每年都要失业一两次的工作我也是做够了。”这是实在话，美国近些年来，总是闹政府关门，虽然都没有这次这样长，但作为麻省理工的高材生，每年都要受到这样的煎熬实在是一件没有面子的事情。倒不如自己的这位中国同学，从麻省理工毕业后，回国就职，现在已经升任到中车的美国生产经理了，待遇优厚，工作稳定，自己居然还要蹭他的牛排吃。想一想，真是悲哀。
“唉，也不是那样的，我觉得你们美国挺不错的。整个北美地区，具备独特的地缘优势，发展前景良好。我还很羡慕你呢、”曾炜说得有些口不应心。
“谁说不是呢？可是被这帮政客们如此糟蹋，再好的地方也会慢慢变烂。就像你们香港的李首富，原来可是准备在北美大展宏图的，在加拿大收购了很多企业，不过最近由于中美和中加关系紧张，都暂停收购了。一笔四百多亿美元的收购大单被他撤了回去。弄得建加拿大的总理心疼不已。据说已经私下派人去讨饶了。也不知道真假。反正，他们这些政客们再这样闹下去，迟早你们也会离开。最终把这块土地留给那些嗡嗡作响的政治苍蝇们。”
“哈哈哈，梅贡兹，可没你说的那么悲观。怎么样，你下午还检查吗？”曾炜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上班的时候了，于是问到。
“检查啥呢？你的车厢里真的安装了监听设备了吗？算了，你下午就陪我转转，然后咱们去吃晚餐。这样吧，曾，我得在你这里多耗几天，看能不能耗到政府开门，要不然，咱回去还得弄众筹，去讨饭。”
“这个没问题，虽然没有招待费，但这个客我还是请得起的。要不然你让你女友也来玩几天？总不能自己吃饱让老婆挨饿吧。”
“她呀，没问题的，她有自己的工作呢，在给一帮政客的孩子们教中文，嗯，这还是当年在麻省理工你给她启的蒙呢。眼下，这个行业太吃香了，比我好挣多了。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世界啊，这帮政客们举着旗子反对中国，却又都私下让孩子们学习中文。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梅贡兹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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