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旧日的黄金年代!
来源:大树镇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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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高考时。
小二十年前,交出最后一科的答卷后,我和两个朋友在学校门口的路上,迎着夕阳走了很久。
“国家崇尚的是工程师治国。”公务员家庭出身的朋友甲已经有了规划:读一个管理和技术兼有的专业,从基层技术做起,再转管理从政。
“未来要求管理专业化,专门的管理和人文学科出身的干部未来的比例会增加。”朋友乙另有打算。
现在想来,高考成绩出来前可能是大多数人最后一次畅想未来有无限可能。
只是那天照耀我们的是落日的余晖,这场景像一幅充满隐喻的电影画面。
现在就是当时期望的未来。朋友甲进入了帝都某部门,从基层技术员做到了管十几个工人的小管理层,并在涨价去库存的巅峰成功在学区上车。
然后因为挡了神仙进步的道路被贬到从头再来,接着是房价跌去了一半首付。
朋友乙做了几年体制外包工作,然后出国留学。那时,留学还是“高投入高回报”的投资。
而如今,“哈佛优秀毕业生”用一个演讲告诉我们,优秀的文科留学生不过是花钱买个好文凭,而不优秀的,花了钱都买不到好的文凭。
而现在最温和地说,留学被当做自我实现的方式,是一种奢侈型消费。
而我呢,高考前后,我相信的是“练基本功,厚积薄发”,觉得自己就像武侠小说的男主,只要练好内功就能对百家武艺一通百通。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那时的我坚信只要有深厚的数理基础,未来无论做研究做技术还是从政,都能无往不利。
还记得第一次去学校书店对老板喊“给我最难的”后托着三块菲砖回寝室的样子。而同时,北京同学借着中学校友会的信息了解到每门课哪个老师作业最少给分最高。
原来,不是只在填志愿时才会“选择大于努力”。
光阴似箭,本科的最后一年,没得到保研资格的舍友退掉了班级群,不再回我们的消息。
几年后当他重新上线在同学会上出现时,成了全班最早靠自己实现财务自由的人。
那些年,有的互联网企业专招打游戏挂科过多退学的清北生,他能完成本科学业,已经是同事中学历的佼佼者。
读研时,高等量子力学挂科的同学直接退学,几个月后在老家体制内上岸——他的故乡,有一家企业,叫茅台。
我比他们读得更久,但我能比他们好吗?
特朗普第一次上台,做军工的学长欣喜连续涨薪到工资翻番,感谢川总的大礼。
他不知道的是,编内涨薪不止翻番,他们未必都和国防有关。他们应该感谢的不是大洋对岸的威胁,而是同一时期借着棚改涌入市场的海量货币。
作为对比,最近有做聚变的学弟不到半年就跑路,离职原因里不写一字,只贴上两张三千左右的工资单据。
哪怕你能造出太阳,接不到货币的水,也逃不出月薪三千的命。
时代是一台巨大的电梯,有人在里面跑步,有人在里面做俯卧撑,有人在里面躺平。
你以为你上升是因为你努力跑步锻炼做俯卧撑,但真相是时代的电梯载着你上升。
所以,我们应该做的是尽快先挤上电梯,而不是在电梯外跑步锻炼做俯卧撑,还自以为是在“练基本功,厚积薄发”。
先上电梯的人并不会告诉你真相,他们有的更愿意渲染自己靠努力做俯卧撑上升的经历,有的甚至没有足够的智力意识到自己脚下是电梯。
父母也更乐意告诉你要努力做俯卧撑,因为做俯卧撑只需要靠你自己,而要冲进上升的电梯,可以靠前辈的累积。督促你做俯卧撑,对父母来说接近零成本,性价比最高。
当我领悟到这些,已经是博士快毕业时。而如今哪怕是中学生,也能轻易从短视频学到这些人生经验。
结果,当年我在高考庆祝宴上接过县长的红包转身交给父母,而如今的青年愤怒自己找不到工作都怪父母废物给不了自己帮助:“养育只是义务,托举才是恩情”。
那些不那么蛮不讲理的孩子,多半已经摆烂或者抑郁。
最近网上有不少怀念二零零几年代的视频,特别是08奥运和09阅兵。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
抛开回忆的滤镜,那个年代也有很多问题,高增长的背后也有资本的无序扩张,还有很多违规违纪亟待清理。
只是巨大的增量在掩盖问题的同时,还能有不少剩余。时代的电梯还在上升。
如今,风清气正胜过当时,老虎伏诛。可没了增量,愤怒的人们要从苍蝇那里夺回被侵占的美好的生活。
但我们不敢相信,也许那种生活,并不是被苍蝇侵占了,而是随着增量一起消失,从没存在过。
时代的电梯,不再上升了。
再见了,旧日的黄金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