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仲华
来源:肖仲华开讲(ID:xiaozhweixin)
川普的贸易战以关税战开局,但目标显然不是关税,也不是贸易,甚至都不是他吹嘘的美国制造业振兴。川普很清楚,他口口声声念兹在兹的这些东西都救不了美国,也不可能给他带来好的政绩。川普更清楚,贸易战、科技战美国最终都不可能取胜,但他必须打,因为这些战争都是为他真正的终极决战——金融战必须进行的铺垫。贸易战、科技战打了这么些年,川普第二任期的关税战也打了小半年,真实效果如何,全世界都看在眼里。可以说,全世界没有一个经济体真的害怕川普的关税战,大家都在配合演戏而已,或者都是在与川普虚与委蛇的同时在积极准备迎接必将到来的终极决战。自川普第一任以来,无论是川普还是拜登,金融战也不是没打,从无限量宽到暴力加息,就是在打金融战。可惜的是,依靠传统的美元潮汐来周期性收割世界的游戏已经不灵了。不灵的原因也简单,全人类都知道了美元割韭菜的戏法,也知道了美债和美元无限超发意味着什么,所以上当的人少了。这一点要感谢我那位大学同学宋鸿兵,是他将美元霸权及其环流的逻辑向世人尤其是中国人做了常识性的普及。也要感谢川普,是他在上一任期开启史无前例的无限量宽政策让世人开了眼,用事实教世人如何读懂美元的本质。不要以为川普真的是想回归制造业以及价值创造。再先进的制造也不可能比金融游戏赚钱更快更轻松,发行一个川普币($TRUMP),川普一夜之间就能赚到几百亿美元,比他折腾八辈子赚的都多。这样的事实面前,如果还相信川普的兴趣和目标是制造业,傻的一定不是川普而是我们自己。与开税战几乎同时进行的是两个立法,即所谓的“大漂亮法案”和“天才法案”,一个为美债无限扩张消除法律障碍,一个为化解美债而革新了货币发行制度。川普搞的稳定币,本质就是与美债和美元捆绑的数字货币。尽管稳定币即美元或美债,但川普想要的是稳定币即美债。川普一直在强力逼迫美联储降息,许多人说是为了刺激投资,促进制造业扩张,这显然是只看到了表面。降息只会让美元流向股债汇以及数字货币等金融市场,不会是制造业。在大幅加征关税的背景之下,降息还会推高通胀。川普知道降息会导致资本流向金融市场,但他最希望的流向显然是稳定币的金融市场。川普当然清楚美国的国家信用已经不存在了,这导致美债发行困难,美元的霸主地位受到严峻的挑战。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大幅降息,显然是要加速美债和美元的崩溃。所以,川普的底牌不再是美国的国家信用,而是优质的美国企业,甚至可以是全球的优质企业。美国可以无信用,但企业不能没信用,拉企业尤其是全球最优质的企业来为货币背书,让他们自己去发行各种稳定币,就回避了美国的国家信用危机。以发行稳定币的背景之下要求银行降息,其目标就十分清晰。当资金更愿意流向美债,稳定币发行就会更多与美债捆绑,这样美债才会被稳定币给消化掉。川普甚至可能主动刺破美股泡沫。道理是一样的,美股崩盘或至少是大跌,资金才会涌向美债,或者与美债捆绑的稳定币。尽管发行稳定币就是发行美债,但与美债不同的是,稳定币的持有者不必是国家机构和企业,可以是全世界的任何个体。这显然意味着川普最希望将全球各国央行持有的美债通过稳定币发行转化为全球原子化的个体持有。没错,我用了原子化这个概念。将全球央行持有的美债转化为全球个体持有的美债是一个重大的历史性突变,是对美元-美债环流机制的突变。将以国家央行为主体参与美元-美债环流的机制变成以个人为主体的美元-美债环流机制,这种机制突变的重大意义在于,彻底消除以国家为主体的美债持有者对美元-美债机制的制衡能力,消除国家主体在美元和美债危机时抛售美债引发金融海啸的潜在危险。美债原子化的另一好处是能够为彻底赖掉美债铺平道路。美国如果公然赖掉各国央行持有的巨额国债,肯定会引发严重的全球性危机,包括各种经济战甚至是真实的热战都有可能。但是,如果持有美债的不再是各国央行,而是全球无数的个人呢?与国家的反抗能力相比,个体的反抗能力近乎为零。所以,美债原子化的终极目标就是彻底赖掉美债。你有没有发现,川普以关税战开局,但打的牌却都与关税无关?关税大棒之下,川普真正在谈的尽是投资美国主权基金、购买美国商品,对美国全面开放市场之类的事情。对持有美债不多的国家,川普要的是钱,即对美国主权基金的投资,或者购买美国的东西;对持有美债较多的国家,除了这些,川普要的还有对美国全面开放市场,尤其是以金融为主的服务业市场。几乎与中美斯德哥尔摩经贸会谈同时进行的事情是,庞大的美国高级商务代表团访华。媒体披露此次访华的重点议题是市场准入问题,美方希望中国进一步开放金融、电信、医疗等服务业市场,减少外资企业在华投资限制。中方则强调已经在推进更高水平对外开放,但开放是基于自身发展需要,而非外部压力。此次访问以及相关信息没有引起广泛关注,这或许正是现时中国舆论场的特色表现:越重大的事情越没人关注,越鸡毛蒜皮的事情越炒得火热。美国高级商务代表团到访带来的信息其实是惊人的,惊人之处在于充分曝露了川普的终极目标何在。要求中国对美开放服务业市场,而金融服务业排在首位。中国对美国开放什么样的金融市场?银行保险业,中国已经对美国完全开放,而且可以独资经营。剩下的就是金融投资业了,人民币股债汇三大市场对美国全面开放似乎也不是问题,无非是A股会再被爆炒一轮,人民币国债会更受追捧,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波动更大一些,如此而已。至于如何阻止他们爆炒之后撤资跑路,相信经过了这么多次被金融收割的历练,无论是国人还是政府都应该有比较好的应对之策。川普真正想要的,显然不只是这些,因为他知道传统的金融收割游戏已经玩不下去了。川普想要的金融服务业开放,一定与稳定币有关。中国持有3万多亿美元外储其实并不算多,因为全球有100多万亿美元存在于世界各地。截至7月底,中国持有1.11万亿美债却是够多的,仅次于日本的1.13万亿。注意相对5月底的7千多亿,中国在6-7月份显然大规模增持了美债。这或许与帮助美国渡过6月开始到期的美债危机有关,亦或许是中美暂时还没有掀桌子的原因吧。尽管当前川普是求着中国增持美债,但未来很可能会转向要求减持美债了。为什么这么说?先请大家思考一个问题:川普要在美国和全球推行捆绑美债和美元的稳定币,其终极目标是化解美债,他要怎么做才能一步步实现其目标呢?川普的财长贝森特曾说,37万亿美债完全根本就不是事儿,因为全球有100多万亿美元存量,只要遍布全球的美元持有者愿意购买美债,这区区37万亿美债就不是事儿。问题的症结显然在于如何让全球美元持有者愿意购买美债。保障稳定币大规模发行未必能让发行者大量购买美债。其一,全球100多万亿美元足够多,如果稳定币发行者只与美元捆绑,不与美债捆绑,就达不到消化美债的目的;其二,即使稳定币发行者愿意购买美债,但目前的美债持有者主要是各国政府和机构,尤其是央行,这些国家机构如果不出售美债,稳定币发行就实现不了消化美债的目的。所以,川普会要求美债持有的各国央行配合美国稳定币发行的进度抛售美债,或者让美国的金融资本收购各国央行的美债,然后再卖给稳定币发行商,以实现原子化美债的目标。只要完成了美债原子化的目标,就相当于彻底消除了美债危机。对于美国来说,未来某个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彻底赖掉普罗大众手里的美债,显然不是问题。我写此文当然是想提醒相关各方,大是大非面前,请以中华民族的前途命运为要,千万不能为了暂时的中美贸易而放弃根本性的大原则。通过稳定币原子化美债不只是解决了美债危机,更是将美元永远定格于全球货币。关税战、贸易战、科技战我们都不怕,因为我们有支撑经济的硬基础——制造业,但金融领域,我们从来都是弱鸡,弱到连一根硬毛都还没长出来。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华尔街的徒子徒孙,我真的担心关键时候犯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