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法国大革命正扑面而来!
作者:肖仲华
来源:肖仲华开讲(ID:xiaozhweixin)
“革命老区”法国爆发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抗议浪潮,席卷包括巴黎在内的两百多座城市。民众走上街头,燃烧轮胎和垃圾桶,封锁交通。卢浮宫、奥赛博物馆等公共场所关门,全国铁路瘫痪,学校停课。警方与示威者冲突不断升级,大批示威者被捕,多名警察受伤,部分餐厅和建筑被纵火,到处浓烟蔽日,一片火海。

巴黎市中心的火海场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这个世界级的“革命老区”被彻底点燃了?
示威者高呼的口号是“拒绝紧缩”,这看起来貌似是对法国当局经济政策的不满,但深层原因恐怕远没这么简单。
法国总理贝鲁于7月推出438亿欧元紧缩计划,想要取消两个公共假日、削减医保支出、冻结养老金调整。这貌似是导致民众愤怒的导火索。
法国政府出台财政紧缩举措,根本原因当然是国家财政吃紧。从具体措施看,其实动作并不大。假期少两天,也就是一年多工作两天共14个小时。压缩医保支出也主要体现在牙科自付比例上,从自付30%升至50%。暂时冻结养老金调整,固然是冻结了增长,同时也冻结了下降。这样的财政紧缩真的过分么?
可这法国人就是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是有原因的。
我曾经的公司同法国人有商业往来,主要从里昂一家企业进口一种“核事故后取样系统”专用的手套箱,是核电企业必备的一种备用设备。当时只有法国这家工厂在做或者做的最好。我的亲身体会是,这家企业一年时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休假,回复邮件的时间通常都是一个月以上,两三个月才回复太正常了。这逼迫我的公司不得不以备货的方式解决供货周期的难题。可国内核电企业的技术在不断进步,标准也在不断改变,最终导致我公司有多台设备因标准过时而变成废品,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
这个亲身的经历告诉我,自由浪漫的法国人是真的喜欢休假,感觉工作就是业余,休假才是主业。法国是5天工作制,每天工作7小时,周工作35小时。法国人除有11天法定假日(元旦、国庆节、劳动节等)之外,还有法定的5周带薪年假,此外还有企业福利假日。总体上看,法国人最低年度假期高达150天,如果考虑企业福利假,一般人都会超过半数时间在休假。
法国以及几乎整个欧洲能过上假日多于工作日的高福利生活,是因为过去几十年,欧洲有高福利的条件。享受俄罗斯的廉价能源,享受美国的技术输入,享受来自亚洲尤其是中国的廉价工业制造品和日常生活用品,还有美国的军事保护,不用支出太多的国防费用。这么优越的条件,不躺平晒太阳岂不是浪费美好时光?
欧洲人不仅不用辛苦工作,甚至连孩子都不用生。在他们看来,靠中东的移民就足以解决人口问题。
可惜的是,这世界变了。美国不再提供廉价的军事保护,而是要收取巨额保护费;俄罗斯的廉价能源也被欧洲自己给制裁没了;来自中国的廉价商品固然还可以供给,但欧洲人也在不断滋事,制造贸易争端。更要命的是,那些来自中东的移民固然充实了欧洲的人口,却也成了法国以及整个欧洲的心腹大患。人口结构的变化改变的不只是人口的质量,更是人口的文化底蕴。这使得移民不再创造人口红利,而是制造了巨大的社会治理成本。
于是乎,经济停滞,失业高企,财政亏空,社会动荡,就成了欧洲所谓高福利社会的真实现状。
按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在经济形势不好,失业严重,财政吃紧的大背景之下,适当过点紧日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公民也该有起码的责任与担当不是么?
法国人可不这么想,他们认为,总统马克龙可是北约和欧盟里叫嚣援助乌克兰继续战争最凶的人,甚至还想向乌克兰派遣地面部队。有钱援助别人打仗,没钱支付医疗和养老开支,这难道不是在牺牲国民福利去媚外和卖国?在宣布缩减国民福利的同时,法国政府刚刚在9月3日又宣布了1.7亿欧元的最新援乌计划。这法国人民显然无法接受。
站在法国政府的角度看,法国财政赤字已连续五年突破欧盟警戒线,公共债务达到GDP的114%。同美国一样,法国政府每年支付的债务利息超过了国防预算。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既要满足川普的要求把国防预算提升至GDP的5%,又要援助乌克兰战争,想解决财政困难,不向老百姓的福利下手又能如何?
法国经济增速只有0.2%,青年失业率却高达18.5%,通胀率保持在4.2%的高位,居民消费已经连续三个季度零增长。这样的背景下,要增加军事支出,要求老百姓勒紧腰带过日子显然是唯一选项。
但是,观察人士普遍认为,福利体系是法国的“精神地基”,任何改动都如同“用手术刀割肉”。如果把增加国防开支与减少民众福利放一起让民众选择,法国民众无疑会选择放弃国防。如今的马克龙政府不仅反其道而行之,还要把援助乌克兰作为凌驾于民众福利之上的优先选项,自然会导致法国民众的誓死反抗。
法国政府的民调支持率已下降至20%以下,82%的民众认为政府无能。面对这样的局势,马克龙选择了更换政府总理,想通过“这届政府不行”的民主戏词儿来渡过难关,但法国人显然没有买账,他们喊出了马克龙必须下台。
马克龙显然不想下台。但不下台,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法国人会否再来一次法国大革命?